《额尔古纳河右岸》:鄂温克民族的苍凉挽歌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当代国家一级女作家迟子建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于2008年荣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被誉为“游牧民族的百年孤独”。故事由鄂温克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90岁高龄的玛丽亚·索自述而创作,描写了鄂温克族人民的生存现状和百年沧桑,展示了弱小民族在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现代文明的挤压下的顽强生命力和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曾经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是鄂温克人民旖旎而神秘的美好家园。驯鹿逐苔藓而栖,火塘摇曳着相聚的明眸,野菜和浆果都富含幸福的指数,山林的清风和鸟语带来健康和愉悦。月光是告别的挽歌,时间就像花朵上的露珠,闪烁着那些值得回忆的日月星辰。虽然没有现代文明下便捷的条件和充沛的物质,但是勤劳质朴的鄂温克族人民,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通过集体协作的方式,在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下依旧生活得自由而满足。但正如书中迟子建所言:“可我不相信有一个世界永远是春天。”

    古希腊诗人荷马说过:“命运将苦难编织在生命的丝线上,甚至,人从降生起就无法与苦难分开。”是的,苦难从来都是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风平浪静地度过他的一生,也没有一个民族,可以亘古不变地逃过时代洪流的席卷。本书讲述的故事历经过去的一个世纪,在这悠远的岁月长河里,中国经历了由屈辱到逐渐走向复兴的伟大变革。而以主人公为代表的鄂温克族人民,虽深居于山林旷野,却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清朝封建统治、苏俄侵略势力与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巨大影响。新中国成立以后,又面临了开发大兴安岭的现代文明与遵循传统游牧生活的原始文明之间的冲撞与倾轧。

    这桩桩件件的时代印记,对于古老的鄂温克民族而言,无疑都是生存延续的重重苦难。每个故乡都在消逝,消逝的故乡多了,一个民族也就渐渐没落了。在故事的尾声,人口式微的族人被迫离开了营地,在定居生活和游牧生活两种方式中拉扯挣扎。但是年迈的主人公玛利亚·索依然坚定地留在了日益荒凉的额尔古纳河畔,守护她终身眷恋的家园。在势不可挡的时代背景下,每个个体都显得微弱而渺小,愿我们都能在各自琐碎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和力量,用自己热爱的方式克服时代度过一生。

    在人类所遭遇的所有苦难中,死亡,无疑是最残酷最终极的所在。所以,千百来年中国人对“死亡”都有着根深蒂固的禁忌。然而对于生活在山林里的鄂温克人民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冒险,一次疏忽,一个意外,一场疾病,都会让他们饱受痛苦和折磨。鄂温克族信奉萨满教,他们相信“万物有灵”。虽然万物的物质生命会消亡,但是万物的灵魂会永存于世,生死轮回不过是生命转换成另一种方式去延续。所以,在他们眼里,“生命就是这样,有出生就有死亡,有忧愁就有喜悦,有葬礼也要有婚礼,不该有那么多的忌讳。”

    鄂温克族人民对大自然的所有生灵都心怀尊重和感恩。他们珍惜赖以生存的草木鸟兽,以温饱为限从不过度掠取;他们会遵循季节更替而迁徙流动,从而让草木得以繁衍生息;他们会把不幸夭折的孩子用白色的布口袋装敛起来,放置在向阳的山坡上;他们不会把去世的亲人埋葬在泥土里,而是把树木当作逝者最后的床铺,让他们在风葬中开启下一个生命的循环。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对生命平等的敬畏,对命运轮回的信仰,给予了他们丰盈的内心和强大的精神力量,所以,他们才能够温和而平静地对待死亡。诺瓦里斯说过:“生是死的开始,生为死而存在,死是终极,又是开端。”这也正如书中主人公玛利亚·索践行的诺言:“我的身体是神灵给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还给神灵。”

    万物生生不息,不断轮回更替,是无法打破的自然规律,所有撕心裂肺的别离,都预示着全新生命孕育的开始。那些离开的,失去的,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们的身边。不必为所得狂喜,为所失忧虑,付出都会有回应,希望总会被传递。诗人海涅说:“冬天从这里夺走的,春天都会交还给你。”与其被恐惧和不安耗尽短暂的一生,不如珍惜和善待每一个平凡的日常。无论命运的风把我们吹到哪里,都可以勇敢坚定地生根发芽。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一首鄂温克民族的苍凉挽歌,是一朵在苦难中生发的凄美花朵,更是一段芸芸众生自我救赎的心灵旅程。相信每一个读者,都会在作家迟子建温暖细腻的笔触里,学会正确对待生命中无法规避的苦难和死亡,也同样寻获到珍爱生命的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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