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的和尚每天要洒扫庭除,起的甚早。分工有序,挑水的挑水,烧柴的烧柴,无人嬉笑打闹,连脚步都是轻的。
四下一派静谧。
只留干柴的噼啪声在这清寂的院中回荡,和着悠悠绵绵的淡蓝炊烟,生出几分寂寥的禅意来。
只是今日寺门还未开,就却传来一阵突兀的吵闹声。
“让我进去!我要找人!”
“女施主!施主,不能进啊!现在还未到开门时辰!”
“起开!别挡道!都跟你说了有急事!!”
负责洒扫寺门的小和尚哭丧着脸,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施主,你非要进去,师傅又该罚我了,你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他已经快急哭了。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施主,这可怎么办呀!
“不行!等不了!大不了有事我替你担着!快让我进去啊!”黄衣少女面容微愠,双手叉腰。
只是,手心里也微微出了汗。毕竟…是第一次这样撒泼…
“何人在寺门处喧哗?”寺中主持走过来,手持一拂尘。
小和尚松了口气,不由得悄悄挪到主持身后。
“我…我来找人。”少女强装镇定道,却不复刚刚的气势。
主持又道:“佛门清静之地,施主莫要吵闹。”顿了顿,又道:“你找何人,俗名叫甚?”
少女愣了愣:“我找…徐公子…徐燕洲。”
终是道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那个和她海誓山盟的人。
主持沉吟半刻道:“前几日确有此人到此,但他已遁入空门。出家人尘缘了断,不可再有何纠葛,施主请回罢。”
说完转身欲走,拂尘也随之一摆,飘然若仙。
少女忙上前一步急道:“师父就让我进去,我就问他几句话!”
又央告道:“求求你了,若是今日见过,我以后定不会再来此叨扰。”
主持没有转身,只摩挲着佛珠暗自摇头。
少女仍不死心,又跟着主持死缠烂打了一会儿,仍是无法。
稳了稳心神,攥紧拳头,鼓起最大的勇气,拼尽全力大喊——
徐雁洲!
声音在空旷静谧的山间回荡,山林里有鸟兽受惊,四下飞散。
老主持也步子一顿,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
寺内独自坐在蒲团上阖目冥想的男子睁开眼,终是无法再忽视这道声音。望着香炉上飘飘悠悠逸出的紫烟,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眼底闪过痛色。还是起身向寺门走出,清晨曦光将他的背影也染上了金色,衬得身影颀长。
寺门前少女微昂着头,一脸等不到人就不走的模样,听着背后脚步渐近,脸上的倔强终是有些松动。紧攥住袖边,艰难的鼓起勇气,少女僵硬地缓缓转身,不复刚才的“勇敢”。
努力忍住忽然涌上的该死的眼泪,少女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许多话,见着了人,反倒说不出口。
唇瓣微启,还未吐出一个字,便听得耳边惊雷:
“施主要找的人…不在。在下只是一介僧人,已经与尘世了断,再无纠葛。”青年面无表情看着她,一字一句也似砸在自己心上。心潮千涌,面无波澜而已。说完转身便走。
到底是看破红尘还是怕忍不住…大约只有他自己知了。
少女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心有不甘,也顾不得其他,三两步上前拽住他袖子,声音颤抖,
“你说过,你说过的…你说带我一起走,我…我们去看江南杏花,去边陲小镇做一对平凡……夫妻……”
少女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泪珠连接着从颊边滚落,看的青年也如剜心一般。
他只是沉默着。
微抬起的手臂,又放了下去。
他只能沉默。
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多日的思念,从前的美好,曾经的海誓山盟统统化作痛苦几近将她吞噬。
胸口闷疼的透不过气。原来……会这么难受…
哽咽着的她依旧仰头瞧着他。看他别过脸的时候,心里也似乎空了什么。
唇边浮起一抹凄凉嘲讽的笑。
竟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