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多,母亲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养的仙人球开花了:一朵洁白的花儿开在寂静的黑夜,清冷而美丽。看到照片的时候已经是10点多,没有给母亲回信,不然她又操心我睡的太晚。第二天早晨,母亲又发来一张,清雅的花儿开在明媚的晨光里,我赶紧回了“真好看!”
上次回去,仙人球已经长出花苞,母亲兴奋地让我看,开心地说:真没见过仙人球开花!我告诉她仙人球开花特别好看。她又带着我看她那些花花草草,大大小小的一溜儿排开,红红粉粉的花儿开满枝头,大多数我都叫不上名字,她便一个一个地介绍:这是长寿花,10块钱买的,开的多好!这几盆是啥啥花,我觉得好看就繁殖了几盆,谁喜欢就送谁一盆;这个是哪个阿姨送的,来的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许多;看这个蝴蝶兰,从春节开到现在,好几个月了,我养的不错吧!……母亲一脸得意,像那盆招摇盛开的蝴蝶兰。
记忆中,母亲总是爱养花的。
小时候在老家村子里,家里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各种花花草草,主角是月季和美人蕉,还有绣球、吊兰、二月桃、琉琉、掐不死、紫茉莉………
春节过后,冰雪融化,风中融入一丝暖意,母亲便把带着花骨朵的二月桃移到院子里,没多久,花骨朵里吐出粉嫩的花瓣,像层层叠叠的绸缎,拉开繁花的序曲。挖开埋美人蕉的泥土,锥子一样的嫰叶直愣愣地从里面钻出来,变成一个个小喇叭,又舒展成一大片一大片的油绿的叶子,宣示着盛夏将来。月季也吐出了紫红的小芽,不开花的月季其貌不扬,还浑身是刺,实在不招人喜欢。吊兰、绣球、琉琉都从屋里搬出来,憋了几个月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全都释放出来,出芽、长叶,动画片一样变幻着。
母亲家里家外忙活着,偶尔得闲,就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浇水、剪剪枝,看见哪家有喜欢的品种,就去寻些种子或者压个枝,来年,我家院子里就更热闹了。
一年一年,花,开了又谢。鲜艳的花草点缀着平凡的小院、平凡的日子,细细雕刻了我的童年记忆。
最近几年,母亲赋闲在家,养花的热情空前高涨起来,花的品种也越来越多。她说,无聊了就看看这些花儿,多好!她格外喜欢什么花,就压枝、扦插、分盆,多多培育,谁喜欢就送谁一盆,颇有以花会友雅意。一位阿姨儿子常年在国外,因为疫情,几年没见面了,阿姨难免伤心思念。她时常找母亲聊天,母亲送她一盆花,说,想孩子了就看看花吧。后来,母亲告诉我,阿姨也开始养花了,以前想儿子了,就哭,现在想儿子了,就去花几块钱买盆花回来养,还和母亲交流养花的心得。儿子终于能回来了,阿姨迫不及待地告诉母亲,母亲便和她一起开心欢笑。第一次搬家,母亲把她自己培育的鸭脚木送给我,说这个好养又好看。果然,十几年了,鸭脚木在我家自由发挥,茁壮生长。母亲又说,几盆菊花都长满了花咕嘟,等快开的时候,送给我,粉色菊花,开的特别大,时间又长,正好放我的新房子里,多好看!母亲培养这个粉色菊花好几年了,每年花开,她就给我发照片,一簇簇盛开在深秋的粉菊花舒展着长长的花瓣,竟然开出了飒爽的感觉。
那天,夕阳正好,彩霞开满天空,温暖轻抚大地,母亲和她的那些花花草草浸润无限的霞光中,昂扬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