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只咸鸭蛋,汪曾祺老先生会和施鸿保老先生杠上吗?

汪曾祺老先生除了是当代一位著名的作家、散文家、戏剧家,还是一位美食家。他不喜欢写了本《随园食单》的清朝大才子袁枚,说袁对于美食,只是会写、会吃,自己却不会做。

但是,汪老先生又因为袁大才子推崇高邮的咸鸭蛋,而与袁隔着一百多年和解,甚至惺惺相惜。高邮,是汪老的家乡,以咸鸭蛋名扬四海。

在汪曾祺老先生和袁枚大才子之间,还站着一个施鸿保老先生,浙江钱塘人士,擅写诗文考证典籍,喜欢结交贤人豪士,爱美食。他写的《乡味杂咏》手稿二卷,被后人称为“杭州美食宝典”。其中记录的以杭州美食为主,还有周边一些城市的。

施鸿保老先生认为,大家都称赞的“高邮咸蛋”之“高邮”二字,实际上是指咸蛋的特性,因为里面黄若凝脂的“膏油”出名,代表一种美味,而不是指高邮人用高邮大麻鸭下的蛋腌制而成的咸鸭蛋。他还特别提醒,让大家别给“高邮”抢注了这款美食。

我找度娘问了几圈,没发现汪老和施老有过交集。或许,是因为施老怀才不遇,长期隐为幕僚,在外没什么名声。他的美食诗稿也长期埋没在民间,否则,我相信因为这只咸鸭蛋,汪施两人一定会隔着半个多世纪杠起来。

不过,在《味蕾上的江南诗——<乡味杂咏>中的食物记忆》一书中,对《乡味杂咏》进行整理和补充注解的宋凯和李子綦通过多方考究,纠正了施老的误会和误解。

《乡味杂咏》有300多首七言绝句,写茶、酒、海鲜、禽畜、肉食、蔬菜等等各种各类的食物,并且,在诗下还有注释或者食谱,又或者是其来历和出处。

这些诗和注,多数是施鸿保老先生游历于福建的时候,因为思念家乡杭州的美食和风土人情而作,但又不止于杭州的味道,还有施老记忆中的四方美食。

很多人认为“杭州是美食的沙漠”,我去过杭州N次,除了醉鱼,也说不上其他特色。这是因为,我们没有读过施鸿保的这本“杭州美食宝典”,以前没有机会读,它一直被私家收藏着,后来流入国家图书馆。

现在,翻开《味蕾上的江南诗——<乡味杂咏>中的食物记忆》,你可以看到,街头巷尾的普通食物,在施鸿保笔下充满诗意、韵味,还有久未归去的乡愁,也饱含着历史的厚重与倔强。

他写荠菜:荠菜春来满地青,儿童唤卖雨初晴,滚汤泡熟宵供酒,风味灯前别样清。

让读者感受到,在江南,春天就是被荠菜清嫩的新鲜劲儿和孩童们稚嫩的叫卖声唤醒的。

他写桶鸭:腌鸭何如桶鸭肥,南京店卖大街稀,奎垣巷口仓桥堍,酒客争携整件归。

让读者感慨道,美食界也有“燕瘦环肥”。这个词原本是人们对女子身材的欣赏,不同时代会有不同的审美。对于美食,不同时代的爱好也会有分别。

现在的人喜欢散养的鸡鸭,而在清朝时期,杭州人喜欢圈养的桶鸭,因为养在桶里,不放任它四处走动,所以堆积了很多脂肪,肥得流油。

《味蕾上的江南诗——<乡味杂咏>中的食物记忆》是在施鸿保《乡味杂咏》原稿的基础上,由国家图书馆副研究员宋凯整理勘误,擅长写地方风物的作家李子綦添加了当代导读,补充了对于乡土民情的介绍和饮食文化的发展历史,再配以精美的图片,让杭州人找到共同的味觉记忆,让读者们赏心悦目地感受到这一方地道的风味。

我想,尽管有咸鸭蛋的误会,但是,汪曾祺老先生是个惜才的人。他曾经客观地评价袁枚的《随园食单》,说能很有见解地概括出做菜的道理。那么,倘若他看了施鸿保老先生的《乡味杂咏》,定会一笑泯咸鸭蛋之仇:多么有趣的一部手稿啊。

而对于吃货们来说,能读到施老手稿升级版的《味蕾上的江南诗——<乡味杂咏>中的食物记忆》,是多么幸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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