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阿毛,是刚上大一。
她扎了两个马尾辫,眼睛很小但是睫毛很长,挺拔的鼻梁,小巧的嘴唇,镶嵌在白皙的面孔上,像是长发周冬雨,只是阿毛看起来很土,身材很高挑。
她成了我的前桌同学,我成了她转身就能看见的人。
我们的大学坐落在大西北,这里曾是十三朝古都。
阿毛对历史古城很感兴趣,经常会转过头问我一些当地人的生活方式。
有时候不耐烦了,我会用西北话说一句“我嘀妈呀,你这个女子真个烦人呀”她听后,会笑得前仰后翻。
让我教她说西北话。
但是她有很重的南方口音,经常分不清前鼻音和后鼻音,说出来的话像是一种谁也没听过的新语种,我经常被她的口音逗的哈哈大笑。
我们在教室里玩得很好,私下来很少能玩一起。
她喜欢吃米饭,我喜欢吃面条,她喜欢泡图书馆,我喜欢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她话很少,我是个话痨,她是学霸,我是学渣。
真正让我们亲密起来的一件事是做兼职。
一起打球的学姐说有个刚开业的4S店,需要几个模特,让我看看班里有没有身材好,姿色也还行的人。
我和阿毛,还有其他三个人去了,没想到全部被录用了,随后我们被叫去修头发,化浓妆,穿旗袍。
照镜子时,阿毛站我身后,一袭长发飘散在她优美的身躯时,我看直了眼,没想到打扮起来的她像从海报中走出来的一样。
我站起来,她的头落在我肩膀上,盯着镜子里的我直呼真漂亮。
那一刻,我的身体像被电击一般,红着脸,一个侧身摆脱了她。
从这以后,我开始粘着阿毛,去吃米饭,去图书馆,去大街小巷,去报团一日游,去大大小小的旅游景点,吃同一碗面,喝同一瓶水。
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只有我知道,对她的好并非是闺蜜间的好。
冬天时,我亲自给她织了一条围巾,会带着她去雪地里狂奔,会牵着她冻红的手放进我的口袋,会用我的双手给她暖脸庞,会趁机拥抱着她。
天热时,我们一起去剪了披肩短发,我教会了她简单的化妆,她教会了我很多历史知识。
有一天,她盯着我说有个男孩追她,我愣住了,低着头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她又说,自己拒绝了那个男孩...
我抬起头,她还是盯着我,我嘴角露出了笑,依旧没有说话...
我大概是个演技很拙劣的人,对她的喜欢和占有不会掩饰,哪怕她故意试探我的心事,都不知道伪装,一顿一笑之间,她就明白了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大二时,班里有个男同学和一个长得很帅的t同时对我示好,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暗地里较劲,经常让阿毛给我带话,带纸条,带零食。
但我什么东西都没收到过,阿毛也没说过任何关于他们的话。
我们依旧像一对亲密的姐妹,穿梭在大街小巷,享受着彼此间的暧昧。
有一次,我舍友说看见阿毛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阿毛打扮得很漂亮,我赶紧联系阿毛,电话被挂断,只回了句有事就彻底关机了。
我开始胡思乱想,恰巧那个男同学问我考虑的怎么样?托阿毛带去那么多情书和零食怎么没有回应呢?
委婉明确的拒绝后,内心五味杂陈。
夜色下,我质问阿毛为什么把别人给我的东西藏起来,自己却和其他人约会?
阿毛愣了一下,笑着说,你吃醋啦?
我背过身不看她,她却贴紧我的背说,傻瓜,那是我同乡,今天去给他家小孩补课啦,得多赚钱给某人买零食呀。
一阵热气从后背袭来,我的身体随之一颤。
当她走我前面时,我才发现。
她穿了一套我从未见过的西服,化着淡妆的脸在夜色下有种朦胧美,我着魔了一般看着她,她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路过的人打破了我们的对视,一阵尴尬后,她拉着我到了一个隐蔽阴暗的角落。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说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了欲望,怕说出来连朋友都做不了,面对别人对你的示好我很嫉妒,你本该是属于我的人,之前有男孩对我表白时,我曾告诉过你,当时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也是喜欢我的,但是我又怕自作多情....
黑暗中,我感受着她紧张的表白,想看清她的面部表情,但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气朝我袭来,等我分辨清她的嘴唇位置时,毫不犹豫的亲吻了上去。
我们恋爱了,我暗恋的女孩刚好爱上了我,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从这以后我们开启了甜蜜的地下情恋爱,表面上是同学是闺蜜,私下来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对彼此的依恋有多深。
毕业后,我们去了同一个城市,同居在一起,房间虽然小,但被我们重新刷新过,所有的生活物品都是我们亲自挑选装饰。
阿毛说,以后我们买了属于自己的家,一定要装修的比现在还好看,还有有属于自己的娃,我们的恋爱还要告诉给所有亲人,我要和你办一场浩浩荡荡的婚礼...
笑声和爱充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偶尔的拌嘴让我们越加地珍惜彼此。
我们在朋友圈出柜了,我们见过了双方的家人和他最爱的爷爷,我们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也被很多人谩骂。
但爱情,始终与我们两个人有关,其他人的认可和歧视无非是调料。
三年后,我在家人的威胁下和男孩子相亲,一气之下,我告诉了爸妈阿毛就是我最爱的人,这一辈子我不会放开她的手。
我被赶出了家,他们觉得我有病,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
两年后,阿毛说她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估计活不了多久,而爷爷最大的愿望是看着她结婚...
她是被爷爷养大的,我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时我们已经搬家了,租了两房一厅,养了一只泰迪,名叫丑丑,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一步一步地换更好的房子,养几只宠物,种满她最爱的百合花。
但意外给我们按下了暂停键。
我成了她的伴娘,她为了爷爷让自己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
她结婚那天,我哭成了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明明就是我的女孩,我们设想好的婚礼场景,现在由她一人走完,我成了配角,配合着她演戏。
知道我们感情的人努力地安慰着我,谁也没有安慰阿毛,就好像他们都知道是阿毛抛弃了我一样。
其实,说分手的人是我,我不愿看着她愧疚,更不愿看着她天天愁眉苦脸。
强迫她与我幸福,不如让她制造一个虚假的幸福场景,让她最亲的人幸福,她一直都这样,宁愿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我们的两房一厅变成我跟丑丑的家,曾经的欢声笑语变成了最大的噪音,我的泪一次次地在深夜流下,像是悼念我们逝去的爱情。
阿毛发了无数条信息给我,大多是道歉,求我原谅,她说这辈子最爱的人只会是我。
我一个字都没有回,仿佛我的冷漠能够让她回头一样。
我爱她,谈不上原谅二字,她为了尽孝,这一切我都懂。
当我打开门时,她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我的泪像塌掉的水坝,恨不得把所有的悲痛都流出来,好让她知道,我真的好想她,好想她。
那一夜,她没有回家,我们睡在了一起,我像饥渴许久的恶魔,一次次贪婪地索取着我最后的爱。
她走时,带走了丑丑。
我开始疯狂地摧毁这个家,曾经的一切在我的愤怒下变成了一片废墟,像是我的爱情,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
我给阿毛发了一句“你曾是我的命!”
便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离开了这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