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玩笑》中,昆德拉占用了大量篇幅来谈论民间音乐和民间歌曲。夹叙夹议正是昆德拉小说的特点。当然,他一定会让自己的这些音乐观点放在书中恰如其分的位置才不显得突兀和多余。实际上,这些音乐讨论在昆德拉的这本小说中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和隐喻。
现在和大家分享昆德拉对民间歌曲的观点。
昆德拉认为:
民间艺术寓于民俗活动而存在。在浪漫主义流行时期,一个在地里干活的农妇只要来了灵感,一支歌就会从她嘴里涌出来,就像泉水从石头底下流出。
所以,民歌的诞生与文人诗不一样。诗人的创作是为了自我表达,为了道出心里独有的思想。
而民歌,人们唱出来并不是要表现自己与众不同,而恰恰是要寻求与他人的沟通。
一首民歌的形成就像钟乳石一样要长年积累。每一点每一滴都可以增添一点新意,形成一个新的变化。人们把这支歌世代相传下去,每一位歌手都赋予它新的成分。
所以每一支歌曲都曾经有过许多创造者,然而他们人人又都谦虚地留下创造而隐没了自己。没有一支民歌不是这样。它的功能非常确定。有在婚礼上唱的,有在收获的节日唱的,还有为狂欢节、圣诞节的和割草季节而唱的民歌,还有一些是为舞蹈,为丧葬而唱的,甚至情歌也没有超出某些习惯用途的范围。晚间散步曲、窗前小夜曲、求婚曲,这些全都是集体仪式,唱歌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让我联想到了蒋勋老师讲过的《中国文学史》。蒋勋老师在讲中国文学史的开篇时,首先提到的是《诗经》。
而《诗经》中的精华部分《风》便是来源自各地的民歌,有对爱情、劳动等美好事物的吟唱,也有怀故土、思征人及反压迫、反欺凌的怨叹与愤怒。而且《诗经》常用复沓的手法来反复咏叹,一首诗中的各章往往只有几个字不同,这正是民歌的特色。
所以,蒋勋老师是这样谈论《诗经》的。他说:
我们所谈的《诗经》,它的创作者不是今天我们所说的知识分子,而是来自民间的人。《诗经》里大部分内容都是十五国风,这个“风"字不太好理解。在今天的中文系统或者说国学系统中,在大学的中文系,《诗经》已经变成了非常高雅的古典作品,一定有很多老师比我还要熟悉这个领域。
从西汉开始,“诗”被奉为了“经”。其实,《诗经》最早并不是一本书,它是人们在桑树底下唱的歌,然后被记录下来,称为“诗”。就像我们今天在某个渔港小镇听到的《补破网》之类的民间小调,当时没有谁把它看成一个不得了的文学经典。
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插秧的时候,很多小朋友都会跑到附近的田里去看,发现人们在插秧时是有节奏的。唱歌,能让人们把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变得很开心,常常是这边唱一句,那边和一句。
插秧的人自有属于自己的快乐,《诗经》里就有很多和插秧有关的歌,插秧的时候正好是春天,把田里的水放满,让土地松软,再把秧苗插进去,要找到节奏。
采茶的歌和插秧的歌都是在劳动时唱的,有节奏,有韵律,而且很欢快。而且,插秧或采茶的歌里很少有表达辛苦的,大多是描述秧苗的漂亮,或者是茶叶刚刚冒出来的芽尖。
《诗经》直到现在都是人们最喜欢的文学,就因为它产生于民间,而且从来都没有中断过。
(我们今天可能不太能意识到这个“经”字加到“诗”后面,“诗”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字。什么叫“经”?说白了,就是文化的正统、主流。用更粗浅的话讲,就是教科书。所谓的五经,就是五种教科书。所有的知识分子在读书的过程中都要接受这五本教科书的重陶。孔子说“不读《诗》,无以言”,意思是你如果不读《诗经》,连开口讲话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经”有很强的文化意义,它是被官方规定成范本的东西。)
有朋友会觉得,你这样是不是试图把 《诗经》从经的位置上拉下来?我不是想把它拉下来,而是不希望它只是中文系的教科书,更希望《诗经》成为那些连字都不识,即被我们称为“文盲”的男男女女都能传唱的东西。诗原本就产生于这些人当中,也是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唱开来的。
不知道我今天把这两位大家放在一起讨论是否合适,但是我一直觉得,虽说《诗经》是诗歌总集,其实它既不是诗,也不是经,而是歌的总集,而英文正是把《诗经》翻译成:The Book of Songs,即:歌之书,而非诗之书或者经书。
没想到自己会就《玩笑》这本书,连续写三篇日更文,这三篇日更文中的介绍部分或者书外话部分是我自己的文字,其他大部分摘抄书上内容。
因为前两篇的题目只给出(一)(二)字样,今天是第三篇。于是,我分别在昨天和前天的(一)(二)后加上了一个详细一点的题目内容。
这下不得了了,似乎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昨天的(二)直接被锁文了,然后我申诉两次皆被驳回,哪怕把题目再改回去也无济于事。
真不明白,简书这是闹哪样?《玩笑》已经在捷克本土被解禁了,全球通行的一本小说,咱们简书还替捷克锁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