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出来了!”
“真痛快,外边真痛快!”
无论是谁在密不透风的死牢里呆上一个月余,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马车在临安官道上‘噜噜——’急走。
一派温暖和煦的春光打在脸上,让人不觉暖融融的,四周的白杨都已冒出了浅浅碧绿的枝丫,草色青青,傍檐垂柳,周边白青交接的围墙,繁华的临安城,街市里人头黑压压的,高楼上胭脂粉黛在找着生意,各地的呦呵声编织成了一只乐曲。
只在幼主沈峰的心中早已是破败不堪,无论是再繁华的都市,已是有其形无其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为他已深知北方的断垣残壁。
老者狗臭屁找个郊外景色宜人之地,让沈峰埋下马车上的尸体,沈峰看着‘江南王’沃错了的尸体不禁大悲,无论是谁都难以自禁,愈想心中愈加难过,道:“沃师父!弟子送你入土为安!沃师父,你慢些走!沃师父……你……”他已发觉自己嗓子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眨眨眼睛,热簇簇的泪水从脸颊已经滑落。
他咬指刻字:‘恩师江南王沃氏错了之墓’!
一代英雄豪杰,死后居然要靠着这个刚认识一月余的徒弟来敛尸入土,这对于常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代‘江南大侠’来说,对于如此豪迈仗义的仁者来说,这样未免也太可悲,未免也太可叹,甚至连‘武当丰秀’张叠叠,‘擒龙狮’沃不要,‘黑面佛’赵打马三位青年才俊的遗体都未解救得出来,其心中泛起一阵愧意。
沈峰忽然想起岳爷爷,岳少保,岳元帅,如此臣极之位,死后也无人敛尸,还好狱卒隗顺良心发现,否则如今岳爷爷岂不是也只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冤屈魂魄吗?其越想越气,心道:“这个江湖真的有公道公义存在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天端的太不公平!”
拜别恩师亡魂后,沈峰望着远处璧山远峰心中大慨,他久久不能自已。
燕儿忽然道:“峰儿!”
沈峰被一扰道:“干嘛?”
燕儿问道:“下面你准备干嘛?”
沈峰攥拳道:“杀人!”
燕儿问道:“杀谁?”
沈峰笑道:“引述可,哲科秋,韩畅,完颜阿喜,我当然杀不了,我现在只能杀我能杀的!”
燕儿又问道:“你能杀谁?”
沈峰恶狠狠道“本门叛徒!奇门三杰!”
燕儿长叹道:“‘火焰枪’赵炎狼,‘风波扇’刘定隘,‘千钧神力’马东憨?”
沈峰咬牙道:“是!我被残害冤枉入狱,险些丧命,九死一生之下,全是靠着我这三位贤师的出谋划策,我如何不能送他们一程呢?”
燕儿忽然迟疑道:“可是?”
沈峰立马问:“可是什么?”
狗臭屁拦话,道:“可是奇门三杰再坏也曾教你三招奇门心法,也算是你的师父,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何能杀自己的父亲呢?”
沈峰忽然心里一冷道:“是啊,我不能杀他!他们捅破大天也是我的师父长辈,我如何加能弑师呢?”
狗臭屁神神秘秘道:“除非?”
沈峰近前问道:“除非什么?”
狗臭屁道:“除非我帮你杀了他!”
沈峰微笑道:“师父!这么点小事,哪能让师父亲自动手!”
狗臭屁缓缓道:“这三人在镖局横行霸道,倒有十几年了,自从马总镖头收留这三人,便引来了祸事,我在暗处苦修‘辉光剑法’,似曾见过这几人,强抢民女,还把人家老爹给活活砍死,当着人家丈夫行苟且之事,这三人对金狗也多有交集,要不然怎么引来引述可和鲁王呢?他们打着马总镖头的旗号四处鱼肉乡民!我多次曾想杀了他们,只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江湖如此浑浊,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只得小心谨慎!”沈峰忽然点头赞道:“师父的剑法出神入化,‘辉光剑法’端的没有学过!想必是比‘剑影迷踪’还要高明许多!”
“这辉光剑法,端的是与太阳争辉,同皓月夺光,日后必将全数传授与你!你小子别担心哈哈哈哈!”狗臭屁忽然接道:“小崽子,你怎的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临安龙胜镖局多年隐姓埋名不出一步呢?”
这话未毕,沈峰畅笑道:“师父既然不愿说,我何必问呢?师父愿说,我又何必问呢?既然都不必问,那么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狗臭屁满意地微笑着,默不作声,良久,燕儿忽然道:“峰儿你若是报完仇了,怎么办?”
沈峰道:“回去。”
燕儿心中一颤道:“回哪?”
沈峰慢慢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谁不忆江南?只是江南的繁华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只能活在金人的铁蹄下,在硝烟乱滚的北方,一辈子抗金,像我父亲一样,死要死得光荣!”
燕儿心中释然道:“好!我陪你去!”
狗臭屁笑笑道:“我是真舍不得我的小徒弟,我也跟你去!”
沈峰心中大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临安。
龙胜镖局。
‘奇门三杰’已不在,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仿佛这三个人从来就不存在过。
只有镖局的老管家马福在站着手里捏着一封信。
两个趟子手迎三人进屋。
马福道:“沈公子,这是一个金人给你的!”
沈峰困惑道:“金人?什么金人?”
马福挠挠头道:“什么金人,俺也说不上来,就是高高大大穿的挺多的,但是长得实在太丑了!端的还没我老头子长得好看!”
沈峰不禁失笑打开蜜蜡涂层,展信一看,那是金文写的,好在沈峰儿时在北方学得不少宋金密文,金文亦不在话下。
信里道: “幼主亲启,‘奇门三杰’以下犯上,陷害少主至近死之地,实属十恶不赦,今奉大金卫王号令,业已将三人正法,特留书信,哲科秋。”
沈峰心中一阵蹉跎,后拿起火折子已烧了这封信,慢慢呢喃道:“哲科秋,是哲科秋,他昨夜还被我的荷包吓成了呆瓜!”说着他仔细看了看怀里的荷包,除了做工精细的的确确看不出来什么。
燕儿一看心里登时酸溜溜的,道:“呦,谁给你的!你才十几岁,哪来的相好的给你荷包,我看看!”沈峰一拦道:“你别闹了燕儿,这荷包救了我的命,我端的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要研究一番。”燕儿见抢夺不得,又看沈峰脸色凝重,自无奈罢手。
狗臭屁连忙道:“乖徒儿,这信上写的什么字,怎么好像蚂蚁爬一样?”
沈峰解释道:“金人哲科秋替我杀了这三个奇门叛徒,我端的怕他们把祸水引到起义军里,惹得江湖又内讧,故此烧信!昨天夜里就是他放我出牢的!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狗臭屁呵呵笑道:“真想不到这金狗里有好的人,这宋人里有坏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