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在
妈说:二湾该上学了。
爸沉默了半响,叹息了一声:二湾是该进学堂了。
我把老黄牛拴在牛栏里,进院子时,正遇到他们说这件事。对于上学我没有特别的爱好。于是也不搭言。爸妈望着我很忧伤的样子。爸爸说:等这一茬收了,二湾去吧。妈沉默无语。
第二年秋天我们家和春杨家大吵了一架。为后山一片坡的草。爸妈回来后脸色好难看。我看见春杨父母凶巴巴的样子赶快进了屋。
爸爸说:二湾去读书吧。
就为他们的一场吵架,我就无缘无故的进了学校。
上了学 ,我才知道春杨在外地做了老师,春杨家也以此为荣。
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长得很漂亮,会拉一手小提琴,我常常站在她门口偷听。她见我喜欢小提琴,就说:二湾,快进来。我教你。
我说:陈老师。
她 示范了一下,然后拉着我的手指教我拉小提琴,弹奏。什么手指按什么玄,琴声伊呀呀呀很不成调。陈老师说:没有关系,熟能生巧。
小学毕业时我大有长进。陈老师常常对人说:二湾有音乐天才。但我并不用功,常常学着学者就懒散了,开小差了。有一次,我想村里的张二丑很有趣。她老婆是个疯子,一次把大便涂在他身上,人们都哈哈哈,哈哈哈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陈老师说:你在听我讲吗?我说:我在听。
不久陈老师调走了,我也就把学琴忘到脑后去了。
接替陈老师的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姓李,叫李量。一次他到我们家,听爸爸说他和我们家有亲戚关系。于是我在班上显得散漫,常常唬人,学习也不用功。有天约了班上的村儿,么拐到猫儿山去玩。回来后,李老师把我们找去说:二湾,你哪儿去了?我说:病了。村儿,么拐呢?村儿,么拐说:我们在家没有来。在家干什么?收麦子。李老师叹息了一声。当时李老师的未婚妻在场。她说:这不就是何家大湾幺表叔家的二湾吗?原来李老师说的亲戚是他的未婚妻和我们家的关系。我看了一眼她。认不得有这么个亲戚。她的上唇有绒绒毛,鼻子烂着,脸上有疤痕,可能烂过痣。我想李老师怎么找这么个人为妻?我低着头,没有理她。
他说:你们人小,应该好好读书。
我说:有你屁事
李老师打饭去了。
我和村儿么拐终于在日落时分向家里走去。
路上。我说:么拐,李老师的女朋友好丑啊。村儿说:和你是亲戚你还说?我说:呸
么拐说:我画画,你敢不敢贴在校门口?我说啥不敢?
第二天么拐交给我一幅画。画着:一个英俊男子搂着一个癞蛤蟆,说:我爱你。癞蛤蟆笑而不言。
我把那幅画贴在校门口。老师同学纷纷来看,议论鹊起。人们自然知道画的所指。
李老师也明白其事。
李老师问我:是你干的吗 ?
我说:不是。
李老师找么拐。你不说,就给你爸爸说。么拐怕他爸爸。他爸爸打人很凶很狠。么拐说:是我画的,但我没有贴。
谁贴的?是二湾。
于是我就被学校开除了。
后来李老师和我那表亲生了个男孩,他们就分手了。那个丑女人带女孩在李老师的老家过着。李老师因和学生的关系进了牢房,一坐就是八年。李老师说:我不想拖累你,我们分手吧。我那表亲拉着孩子,泪突突的流下来。
李老师走了,我才又进了学校。一年一年的读下去,我竟然也读了大学,如今也开始舞文弄墨,居然也小有收获。
那场变故居然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常常握笔回忆过去,总觉得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可写,往昔全是浮华的时光。谎言如浮萍覆盖了我的童年,童年并不光彩,也少诚实,但它总算过去了。
别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