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园园走那天,我们都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如常的周末。
那天我们一起约了火锅,吃完还去做了美甲,王园园苍白憔悴的脸上带着一股释然和解脱,我和她都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那天我是真心替她高兴的。
但没想到,从那次到现在也就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我却再也无法见到王园园了。
今天距王园园去世整整一年零四个月。
2
我和王园园是大学时的室友,第一天见她时,她的娃娃脸两侧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王园园是个妥妥的甜妹子,喜欢一切可爱的饰品和小玩意,有时和她在一起,我会忍不住拿她当小孩,这时她就会得寸进尺的撒娇,讨巧卖乖的。
但生活中其实她照顾我反而更多些,更令我吃惊的是,她的厨艺居然很不错,这简直震惊我好久。
毕业后,我和王园园共同租了个小出租房,她把房间铺上了粉白的墙纸,还点缀了漂亮的彩灯。
王园园说,房子是别人的,生活是自己的,人总要有点情调。
3
她和谢坤刚确定关系时,我就知道了,王园园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我好奇地问她谢坤是谁,王园园一脸幸福地和我说,他们是在同事聚会上认识的,谢坤是同事带来的朋友。
谢坤个子很高,长相乍一看挺普通的,但当天大家起哄让王园园唱歌,王园园从小就五音不全,这时谢坤主动帮她唱了一首《MY Lover》。
王园园说听完谢坤唱歌,她觉得对方身上好像都在发光。
不出一个月,俩人就确定恋爱关系了。
我犹豫地提醒她,会不会有点太快了,你了解对方吗?
王园园一副小花痴的样子,坚定地对我说,谢坤哪哪都好。
4
过了半年,王园园突然脸红红地对我说,她要搬家了,谢坤想让她搬去和自己住。
我挺吃惊,毕竟印象中王园园是个乖乖女类型的,同居这么大事,她父母能同意?
果然,下一句,王园园就请我帮忙骗家里人,如果她爸妈问,还说我们住在一起。
我记得当时我挺反对的,我对王园园苦口婆心地讲,“你们俩人交往这么久,也不知道谢坤干什么工作,他家里什么情况你也说不清,现在就先同居了,真出点事,吃亏的不是你自己吗。”
但王园园一副坚定的谢坤不是那样人的态度,还反过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我明白这是王园园初恋,她多少会有点雏鸟情结。
但当时看她一副非谢坤不嫁的神情,我确实也有点动摇了,再一个觉得都是成年人,总会有自己的判断,而且人家俩人处对象,我一朋友凭什么阻拦啊。
所以我同意帮王园园瞒着她爸妈了,但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大的错误。
5
王园园和谢坤同居了,我作为单身狗,给王园园悄悄塞了一盒安全套,我觉得我真的太不容易了。
王园园脸红得像番茄,但她点点头,明白我的意思,临走还抱抱我,弄得好像是我嫁女儿似的。
王园园搬走后,说实话我挺空虚的,但王园园经常约我出去玩,有时候谢坤也跟着,所以那段时间倒也没觉出什么来。
对谢坤的印象不好不坏吧,他的事我也没怎么多问,就是感觉话不多,对我也不怎么热情。
后来王园园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我有点惆怅,但也能理解,从她搬走那一天我就有这种准备了。
但突然有一天晚上,王园园给我打了个电话。
当时我都快睡了,顺手接起来,对面没有声,开始我还以为信号不好,后来才听出来,王园园似乎在憋着哭。
我当时就毛了,问她怎么了。
王园园忍了很久,终于对我哽咽着说:“仔仔,我想回家。”
我当时眼眶就红了,气血上涌,仔仔是王园园给我起的外号,只有她这么叫我。
我脑子里瞬间想了无数个王园园受委屈的情境,当时就穿好衣服,要去接她。
但王园园求我别去,说谢坤还在家。
我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也确实不太行,我再次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谢坤打她了。
王园园嘴里含着哭,“嗯”了一声。
我闭闭眼,对王园园说:“报警吧。”
王园园顿了下,过了很久,她说:“不要了。”
那一刻,我痛苦极了,放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抱着哭泣的母亲,那种绝望、恐惧、愤怒湮没了我,令我窒息。
6
那次之后,我对王园园确实带了点情绪,有点恨铁不成钢。
王园园来我这住了几天,我也板着脸,她还以为我是生谢坤的气。
我劝王园园分手,很直白的和她讲,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
王园园当时同意了,但过几天谢坤去她公司堵她,给她道歉。
王园园又动摇了。
从那时开始,我真的生气了,决定不再管她了。
我冷眼看着王园园收拾东西,也没去送她。
王园园眼泪汪汪的,想和我说什么却又没说,最后还是走了。
我明白,和谢坤比起来,王园园看来是一点不在乎我的。
那我还当什么老妈子!
之后,我和王园园的联系越来越少。
等她再找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距离上次她给我发信息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但这次她找我不是叙旧,而是向我借钱。
我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还是把她约了出来。
见面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憔悴畏缩的女子竟是我印象中少女一般的人。
王园园尴尬地小声和我说着什么,我暴喝一声:“去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王园园抖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我,过了会,眼泪像线一样往下掉,她说,“仔仔,帮帮我。”
7
此时,我才知道,谢坤没有工作,还赌博,他输了就会打王园园,王园园的工资不够二人花,他就逼王园园去借。
我问王园园为什么不离开,王园园说谢坤拍了她的裸照。
王园园越发陷入泥潭,就越发不敢和家里人说,谢坤甚至逼王园园挪用公司的公款,好在王园园没做。
我哭着抱着王园园,对她说:“报警吧!”
王园园面无血色,过了许久,我听到她说:“好。”
8
我和王园园一同搬家了,我们又住到了一起。
谢坤被拘留了,但没有坐牢,他当时态度诚恳,而且同意以后还欠王园园的三万块钱,当场写了欠条,王园园犹豫了下,同意谅解了。
我也有点犹豫,但如果早知道当初宁可不要这钱,也要和谢坤断的干干净净。
王园园的生活逐渐恢复了正轨,就在我们都以为这场噩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晴天霹雳,王园园居然怀孕了。
王园园吓傻了,我也吓傻了。
我刚说一句要不要告诉家里,王园园就疯了,我再不敢说了。
我们最后决定,先告诉谢坤,让他赶快还钱,趁现在还来及,抓紧做流产。
但我们都低估了人性,谢坤对于王园园的怀孕不置可否,就连我都恨得牙根痒痒。
谢坤开始说没钱,就在我们快放弃的时候,他又说先少还点,约王园园去他家谈。
谢坤和王园园分手后,连带着把我也恨上了,对王园园说,不让我这个三八去。
我劝王园园去外面人多的场合,但王园园觉得谢坤不敢把她怎么样。
当天晚上八点,王园园还没回来,我就给她打电话,一直打到九点,我终于坐不住了,但我没有谢坤电话。
思来想去,我撞着胆子,去了王园园之前和谢坤的出租屋。
我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把邻居都敲出来了,对我说,好像刚刚出去了,还拿了不少东西。
我心慌得厉害,犹豫着报了警,但王园园是成年人,我只能先回去等消息。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让我去认尸体。
进到阴冷的停尸房的时候,我腿一软,跪下了,有警员来搀扶我,但我起不来,一点力气都没了,我趴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王园园死了,一尸两命。
她脖子上有深深的黑紫色的勒痕,之后被塞进编织袋放到了后备箱,恰巧遇到了交警查酒驾,谢坤太过紧张,当场抓获。
9
王园园的父母只有王园园一个女儿,听闻噩耗,当即昏了过去。
等王园园安葬后,我和她的家人开始对王园园的案子走有关程序。
王园园家人只有一点诉求,希望判谢坤死刑。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所有人一遍遍经历着煎熬和撕扯。
王园园的事被有关新闻媒体进行了报道,网上有一些不好的言论,因为王园园肚子里还有个未成形的胎儿,有人开始随意猜测王园园的品行,他们居然要对一个死人进行网曝。
我无法理解,却无力辩驳。
但好在更多的是对人渣的谴责,终于在王园园去世将近一年半后,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谢坤被执行死刑。
据说谢坤认罪并表示不会上诉,但直到最后一刻,我想我们都不会松懈。
但无论结果是什么,那个像娃娃一样可爱单纯的圆脸女孩却再也没有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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