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夏天,我刚刚毕业,然后失业,漂泊在长沙。居无定所,甚是凄凉。后来索性寄住在铁道学院,旧友的宿舍里。夏日里的铁道学院,平日里校园空旷、燥热。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我才走出宿舍,吃几口饭,然后窝在宿舍里投简历,看些打打杀杀的无聊电影。
彼时,我已经毕业三个月,来到祖国的北方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长沙。工作经验几乎为零。以至于稀稀疏疏接到几份面试,都以失败告终。狂躁、局促不安,仿佛在这个闷热的夏天里灼烧一般,我无所依附,又无路可逃。
某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面试的电话,那个面试电话来之不易,因为我已经接连几天窝在宿舍无所事事。于是我没有多少过问,欣然答应了对方的面试通知。即刻回头,在“湖南人才网”上搜索这家公司,小公司,创业期,我心头一凉。只能安慰自己,有胜于无。晚上早早收拾好简历,倒在床上,陷入“自我介绍”的构思中。
第二天,晨风徐徐透过窗户,我早早起来,查询好路线,拎起文件袋,朝公交站走去。那家创业公司落在一个三岔路口的一排住宅区。我沿着一条斜斜的长坡走了很长一段路。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公司所在的单元楼,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家租赁在居民区的公司。
我沿着暗黑的楼道走进去,乘坐电梯,到达四楼。门口的门梁上刻着公司的名字。敲门应声,走出一个长头发的女子,看样子20来岁,普通公司前台的装束。刚一招呼我坐下,就给我递过一份简历,我扫视了一眼四周。大概就是一层经过改造的住宅楼。大厅了两排电脑并列打开,走过过道,是老板办公室(我后来才知道),前台倒显得简陋。填完简历,一个瘦瘦的小伙,领我到电脑前,捏着我的简历,瞟了一眼,叫我自我介绍,然后未置可否。
打开公司的页面,告知我该大概就是负责网页的内容采写、编辑,发发软文之类的活计。然后语气突然加重,说,我们需要原创。最后丢给我一道题,写两篇原创的广告,再回来面试。
我满脸失落,然而当时并无他去,悻悻而归,坐在电脑前,参考一些之前的广告,写了两篇,发到他的邮箱。第二天便邀我到公司和老板面谈,而正是那一天的面试,让我至今难忘,大概就是那一句废柴的话吧,人总是会对这样的评价,印象深刻。
那天面试我的小伙,领我走进那个老板的办公室。老板大概三十四五岁,穿一件纯蓝色衬衣,头发梳得干练,咋看之下,有些俊朗。一手腕上带着手表,一边带着一串珠子,他面试我的时候,总是不停的转着那一串珠子,然后,时不时双手握着眼前的水杯。
起初自我介绍,过往经历都谈的比较愉快。然后渐渐的他开始跟我谈论他的事业,他现在刚刚起步的公司,勾勒了一片美好蓝图。他接着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我是北大毕业的,后来去了日本留学,回来就一直干装修这一行,做到总经理,然后出来创业云云”。说着的时候,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进来,问他开那辆车出去,我瞟了一眼,在门口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然后,他将目光收回来,扬了扬桌子上的钥匙,然后笑眯眯的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两辆车了,生活本来可以很好的,但我觉得我的日子,远远可以更好……”。
紧接着他开始分析社会大势,分析未来的经济怎么发展,哪些行业赚钱,绕来绕去,最后说到了他目前的装修行业,然后津津有味的跟我说起专修行业的前景。说完,扬了扬手,问我什么感受?
我奉承了他的观点,然后加上一句,确实让我学到了很多。说完她就开始谈论说,“你这个年纪的人,我们之前招了很多个,都做不久。”说着,他拿起杯子示范了一下,说到,“你知道什么叫空杯理论吗?你知道吗?这就叫:空杯理论,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都不会,就要把自己倒空,虚心去学习……”。
说着,说着,我一股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他接着又说,“你刚来,也不要想着什么工资,我们现在在创业期,以后你就是老员工,分红、职位什么都有,现在就给你1200块一个月,不过像你这样的毕业生,1200块都还不知道值不值……”。
从刚刚的敬仰之情,听到1200块,眼泪差点甩了出来,我有些说不出话来,然后他接着说,“像你现在刚毕业的学生,关键是要找一个好的行业,确定目标,前期不要管那么多钱,否则的话,你这一辈子就是一块废柴……”。
说完以后,我强忍着泪,说我回去考虑下,然后,他挥了挥手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要学会吃苦,然后就打发我回去了,说两天内给他答复。
我茫然无措的回到宿舍,上网查了查长沙的最低生活保障,那时候,长沙的最低生活保障是1246块,然后,我在当天晚上回复了他,就没有后话了。
后来的两年,我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餐饮行业,混迹生活,然而日子并没有多大起色。渐渐的,那句,“你就会成为一块废柴……”的话,不断飘入我的脑海,我突然发现,这些年走来,我似乎可以重新正视和审视这句话了,虽然,我现在并不知道那个老板的公司怎样?我也记不大清楚他在什么情况下,将这些话说出来的。
回想这些年的辛苦遭逢。有一句话倒是渐渐让我确信无疑,“找到自己的目标,确定不移的走下去。”时过三年,我倒渐渐确信,确实时间容不得太多的挥霍,纵使有无数的成功故事、励志偶像告诉你,如何去尝试更多可能,光环之下的成功,往往是大多数人所不能复制的,因为我们大多是沉默而平凡的大多数。只有那些少数和个例,才具备新闻价值。
虽然,这是老生常谈的道理,然而,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更加感同身受,心有戚戚。
选择自己喜欢和擅长的路,纵使不出色,但也可以通过某些后天的努力,弥补先天上的不足。否者,兜兜转转,回首四顾,一片茫然,又是原点。
最后给跟我曾经一样,走在茫然路上的人一句话:如果你不能够确定你在智慧或是能力上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感,那还是赶快叫醒睡着的自己。爱该爱的人,做爱做的事,出名要趁早,趁着正当年少。
那些告诉你“谁的青春不迷茫”的人,后来都成了作家,而他们成为作家的前提是:他把别人迷茫的故事写下来,然后在全世界卖他们的书。
迷茫的人迷茫成了穷光蛋,写迷茫的人,写成了青年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