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

今天走剧情，看舅甥打架；

大半夜实在被光子白天的操作整的乐得睡不着觉…更新一下；

前文都在主页，点开就有，故事主要讲的是舅舅与外甥关于爱与正义的大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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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被白雪覆盖，山林之间枯黑的树木垂落，像是仓促洒落于纸间黑色墨迹。天空阴沉灰暗，厚厚的积雪掩盖着大地，可若仔细看去，雪下似乎有什么正在隐隐骚动。

下一刻，两只毛绒绒的耳朵猛的破开雪层，耸立起来。

这雪白的山林之中猛的窜出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灵巧地在枯木残枝之间穿行。它速度虽快，却谨慎得紧，偶尔会一头扎进树下积雪之中，只探出一个头，眼睛滴溜溜地转，谨慎冷静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后再次出发，徒留一地雪痕。

穿过这片明显遭受过人为火烧的枯黑树林，便豁然见得一条山路。山路两边堆着雪，唯有这条小道被往来山民的脚印塌出黄褐色的泥土。只是小狐狸见了这路，并不忙着窜上去，反而更加谨慎，伏在路边细心观察。

在等了许久后，它似乎终于确定这条路上不会来人，于是打着胆子跳到路边，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裹着冬衣的妇人。只是她化形还有些不熟练，人形虽成，却还剩两只大耳朵立在头上，非得她手忙脚乱地去按下才消失。

小狐狸精检查再三自己的没有哪出耳朵尾巴还露出来后终于放下心，沿着山路向上走，脚下踩着雪，吱吱呀呀，寂静的冬林之中唯余这脚步声。

小狐狸精并没有察觉，就在她身后，两个人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金色九转玄功融进雪中，吸去所有声音，杨戬走的自在，沉香倒聚精会神时刻小心，就怕一个走神出了响动，惊动了前面那谨慎无比的小狐狸精。

其实沉香本意是速战速决，直接把这偷药的狐妖打包抓回去完事，可杨戬却拦住了他。

舅甥二人蹲在树干上，杨戬摸着下巴看那鬼鬼祟祟的狐狸精许久，问他：“沉香，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要如此小心谨慎吗？”

沉香说：“不好奇。”

杨戬说：“是吗？我挺好奇的。”

沉香皱皱眉，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狐狸，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就要抽出来——然后杨戬拍了他一下，手划过他腰间，轻而易举地将沉香的匕首解下来，没收了。

沉香一愣，转过头看他：“舅舅？”

他眼前一花，是杨戬往后一躲，干脆跳下了树，稳而无声地落在雪地上。

“匕首我先没收了。想要回来的话……”杨戬跳下树，笑着抬头看还蹲在树上的沉香，“你就得陪舅舅去满足一下好奇心。”

沉香默默地盯了他一会儿，也跳下来了。

“匕首，”沉香朝杨戬伸出手，“先还给我。”

“嗯……”杨戬说，“说了不给。”

沉香用眼神表达疑惑和不满。

杨戬看着他，无辜地摊手。

沉香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抿紧唇，向前一步想抢，杨戬便退后一步躲他。两人你来我往几次，杨戬应付得游刃有余，乐呵呵地低头看着满脸不服气的沉香。

“要我还给你也可以，”趁着沉香喘气的功夫，杨戬把匕首握在手中随意转了转，笑道，“你随我跟上那小狐狸，一路不被她发现的话，我就还你。”

沉香挑起眼睛看他，不服气道：“这又不难。”

然后沉香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从渡口下界的神仙身上都带有几层束缚，沉香九转玄功施展时只觉得滞涩无比。可他抬头去看他舅舅，杨戬却悠闲自在，仿佛他们并不是在跟踪，而只是在闲适的林间漫步。

再绕过一处山口，竟看见一处小小的破落茅草屋舍，小狐狸精便在茅草屋的不远处忽的停住了脚步。她神情复杂，再一次细细检查了一遍周身，冒着冬寒推开了那破烂屋栏，进屋去了。

杨戬拦住就要冲出去的沉香。

“她没防备了，”沉香道，“舅舅。”

杨戬沉吟片刻：“再看看。”

—

沉香站在屋后一扇破木窗前，只见小狐狸精进屋后径直走到一处木板床旁半蹲下来，摇醒那床上裹着半床烂棉絮的男人。

沉香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个凡人，而且是个已处于弥留之际的凡人。

他愣了愣，转头看杨戬。

杨戬抱着胸侧靠着墙，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看回来。

“……二郎。”

屋内女子并未察觉窗外有人，只温声叫着，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脸。

“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我给你带了药。我答应过你……”

凡人虽躺着，却从面容能看出来是个青年男子，只不过病得灵台发黑，面色苍白，眼瞧着是是形销骨立，命悬一线。女子含着眼泪就这么叫了他许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女子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缓缓拽住女子的手腕。

“……你，你怎么回来了……”被称作二郎的男人边说，边挣扎着起身，女子赶紧扶住他，眼泪汪汪地解释：“我……我不放心你，二郎。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已经……”二郎深深看着她，似乎笑了笑，而后又是一阵猛烈而痛苦的喘息。他缓了许久，才道：

“我已经活不了了。你……”

“别说这种话。我，我给你带来了药。”

女子牵起他的手放在脸边，一滴清泪滑下来，落进他的手心里。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轰隆！”

屋外寒风呼啸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二人皆是猛的一惊，女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则闪过一丝绝望。

“什么……声音？”二郎艰难地问，就要起身，“我去看……”

“没什么。”女子却按住了他，而后探过头，轻轻咬住他的唇。二郎睁大眼睛，只觉得嘴中被喂入了什么东西，温热清香，顺着他的喉咙一下滚了下去。女子喂他服下此物后便将他按回床上，对他道：

“说不定是风雪太大，将栅栏吹塌了。我出去看看。”

好生安置好男人之后，女子走出门，背靠着将门掩上。风雪打了她满头，她面无表情往雪地上走出几步，身上人形便尽数退去，显露出硕大的妖身原型来。

而在这茅草屋舍周围的树林之中，闪现无数双森森的眼眸。仔细看去，树上林间竟然处处缠绕着獠牙外露的长蛇。原本在这个季节应当陷入冬眠的它们竟顶破雪层，冒着严寒，摆出围猎这狐妖阵势来。

狐妖抖了抖皮毛，震落徐徐落在它身上的雪花。而后它弓起背摆出防御的架势，神态狰狞，目眦尽裂。

蛇群一阵骚动，没过一会，竟有一化形的蛇妖从树林中走出，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它。

“死狐狸，”

蛇妖看着狐妖化出原型后，一身皮毛上或深或浅的火燎的痕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那天上真仙的炼丹炉可不好闯吧？难为你为个中蛇毒的一个凡人，竟然落得被三界通缉的下场。”

狐妖并不为所动，只死死盯着他，喉咙中发出阵阵威胁声。

蛇妖“哼”了一声，也瞧出来狐妖此刻是外强中干，根本无力抵抗。他缓缓盘旋为一条巨蟒，青绿色的瞳孔之中映出狐妖的倒影。下一刻，它猛得张开嘴，离弦之箭般朝着狐妖扑了过去，厉声道：

“受死吧！”

狐妖的后腿不住地发着抖，但还是绷紧了身子注意巨蟒的动作。但蛇妖们明显并不打算给它这个机会，在巨蟒窜出的瞬间，周围树林中密密麻麻的蛇群也四面八达地射出来，狐妖一时之间竟无处可躲，只能看着巨蟒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

下一刻，一道金光水纹一般破开空气，擦过狐妖的脸颊。

身着蓝云纹水合服的神仙踏过它身旁。

杨戬侧过身子，抬手接住他方才扔出的口琴揣回怀里。而后他轻轻浅浅一弯腰，躲开此刻头都被打歪了的蛇妖，又在雪地上绕了个圈转过身，九转玄功如云雾一般缠绕在手上。

他抬起手，精准无比地从后砍中巨蟒的七寸。

——那金色雾气径直破开巨蟒层层鳞甲，竟生生将它打飞出几尺开外！

而另一边，那天罗地网的蛇群在几刀破空而出的金光闪过之后发出无声悲鸣，瞬间化为冤魂野鬼。手执匕首的青绿色的身影“忽”一声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地上，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下巴。

狐妖往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帮手。很快它便看到了身前这人腰上挂着的牌子，一个大大的“赏”字刻的醒目无比。

他们是……赏银猎人。

狐妖还没放松半刻，又再次仓惶起来。

杨戬解决了巨蟒，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和雪，抬头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沉香：

“沉香，没事吧？”

沉香站起身，收回匕首，回头瞟了一眼。

“解决了。”

杨戬看向沉香身后。蛇尸碎落一地，猩红的血液几乎染透了雪层。沉香仍旧面无表情，身上却干干净净，只是有一处飞溅的血液不长眼，溅到了沉香的脸颊上。

似乎发觉杨戬正一言不发地看他，沉香抬眸看回去，有些不解：

“怎么了？”

杨戬走过去，伸手抬抬少年的斗笠，用指腹抹去了他脸上那片血迹。

“没什么。”

“你们，”狐妖看他二人说了半天的话也不见搭理自己，实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话，但它也不敢放松警惕，一边问一边紧盯着二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助我？”

杨戬转过身看它。

“我们啊……”杨戬像是完全没看见狐妖的警惕似的，轻描淡写，“我们是来抓你的，喏，”他指了指自己腰上挂着的令牌，“牌子在这儿呢。”

“天界走狗！”狐妖几乎毫不犹豫骂道。

杨戬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他指了指狐妖，“所以你最好放弃反抗，束手就擒……”

“你想都不要想！”

妖力具现化的气浪滚滚而来，掀起杨戬的衣摆，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顺手拦住自己那怒气上涨、就要上前的好外甥。

“我这也是为你好，”杨戬劝道，“你跟我们回去，在天牢里待上个把月再出来，盗仙丹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到时候再下人间与你情郎厮守，岂不痛快？”

狐妖却根本不听他的话，凶相毕露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打算不死不休。杨戬无奈地揉揉眉头，又听见沉香低低“哼”了一声。

杨戬低头看他：“怎么了？”

沉香不高兴地说：“费这功夫，还不如我直接……”

杨戬：“……”

杨戬抬起头朝狐妖喊：“我说真的！你还是赶紧跟我们走吧！”

“休想！我……”

狐妖话还没说一半，眼前却猛的一花——原本站在它好几步开外的舅甥二人，几乎在一瞬间到了它眼前。

它的瞳孔猛的紧缩，可又发觉这二人虽同时眉头紧锁，却都齐齐看着它身后。其中沉香速度更胜一筹，手中的匕首险险擦着狐妖的脸过去，几滴血珠沿着匕首划开的伤口飞出。

——金色的华光在少年手掌间升起，这天地风雪似乎都停滞下来的瞬间，沉香握紧了匕首，狠狠刺进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狐妖身后的巨蟒心口处！

巨蟒发出一声哀鸣，鲜血崩裂而出，在空气中四散飞舞。

抓住空隙，杨戬一把揪住了狐妖的后颈将它扯开。体型硕大的狐妖就被他像是拎狗一样轻而易举地拎起来丢到一边，落地时激起几层积雪，呛得它不住的咳嗽。

杨戬则在甩出狐妖后顺势在地上翻滚一圈，站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向沉香伸出手，急道：“沉香，停——”

“——！！”

巨蟒发出前所未有、震人心魄一声哀嚎，耳朵虽听不见，但却直击五脏，震得元神动荡。

哀鸣骤起，沉香来不及躲开，他手下巨蟒心口便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红光，将匕首猛的弹出、直直冲着沉香刺来！

九转玄功瞬间施展，几乎不消沉香去躲，杨戬便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他猛地将沉香从巨蟒身边扑开。空气猛烈地紧缩、而后颤抖着炸裂开来——赤红的妖力铺天盖地，杨戬躲闪不得，只来得及将沉香抱在怀里，就着这个姿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头巾的银扣在与地面的摩擦中松动，在杨戬好不容易稳下身子的时候终于不堪重负落了下来，露出他额头紧紧闭着的天眼。

沉香并未伤着分毫，只是着急，一翻身便去查看杨戬：“舅舅！”

“舅舅没事。”杨戬耳朵边上嗡嗡响，他皱着眉，不舒服地拍了拍耳朵，然后看沉香，“你呢？”

“我，”沉香道，“我也没事……”

“那就好，”杨戬又拍了拍耳朵，龇牙咧嘴地忍着耳边嗡嗡的响声，可抬手又没摸到耳上熟悉的头巾触感，他便怔了一下，不自觉低下头四处看了看。

沉香这才发现杨戬的头巾丢了。

——那紧闭的天眼毫无遮拦地冲进少年人的眼睛中，横陈扭曲的伤疤紧紧缠着天眼的缝隙，狰狞得几乎可怖。

这还是沉香自华山之后，第一次看见杨戬的天眼。

那几道崎岖疤痕扭曲着，几乎要扎进沉香的眼睛里，也让他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心中不知为何隐隐痛了一下。

杨戬发觉沉香走神，用手肘碰了碰少年的手臂：“怎么了？”

沉香心中疑惑只存了短短一瞬，便如云雾一般消去了。他摇摇头，起身护在杨戬身前，目光紧紧盯住方才巨蟒所在的方向。

彼时妖力震荡激起的尘土烟雾还没散去，再加上蛇妖那妖力焚尽、几乎要与沉香同归于尽的架势着实吓人，少年人不自觉弓紧了脊背，时刻准备着那巨蟒若还没死、再次袭来要如何应对。只是在烟尘消去之后，沉香只看见一狼狈万分的人形摇摇晃晃地跪在那处，原来是那蛇妖化作人形，此时正捂着被捅穿的心口，嘴中大口大口吐着血，凄惨无比。

沉香顿了顿。

……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是和这蛇妖比起来，自己身后那一脸郁闷地拍耳朵、满地找头巾的舅舅，显得有些健康过头。

蛇妖虽自爆了妖力，却仍旧奇迹般的一息尚存。他不顾胸口被匕首捅穿之痛，双目赤红地瞪着沉香杨戬：“你们……坏我好事，灭我修为，我必……”

杨戬听见他说话，转头看过来。

蛇妖半句话断在了嗓子里。

他像是被雷打了一样，不可思议地紧紧盯着杨戬额头的天眼，目光几乎粹了毒一般，嘴唇喃喃，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挤出仿佛粹尽了毒的三个字：

“……二郎……神？”

沉香皱起眉，寒光一闪将匕首抽出，也将蛇妖从几近癫狂的状态中惊醒。杨戬正好找到掉在地上的头巾，拍了拍灰尘重新戴到头上，戴好后抬眼看蛇妖，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你……我认识……你？”

蛇妖目眦尽裂地看着杨戬，眼神当中充斥着怨恨与惊诧。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极致的恨意缓缓道：“我当然……认识……你……”

杨戬抬抬眉。

可蛇妖在说完这句话后，忽的化作了一条极细的小蛇向后逃去，只在地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

沉香下意识想要追，杨戬却拉住他的肩膀，道：“别追了。”

沉香下意识挣了挣，也没坚持。杨戬转过来拍了拍沉香身上的灰尘，又擦了擦他的脸，道：“穷寇莫追，再加上修行的妖怪功法多数阴狠无比，就如刚才一般，哪怕是死也要与你玉石俱焚的。沉香，”

杨戬语气一转。

“舅舅不想看见你出事……下次情况紧急、你不得不出手之时，记得先看舅舅眼神。”

“……我知道了，舅舅。”

杨戬笑了笑，松开沉香。

他们二人又回头去看那狐妖。方才杨戬将它一把甩出去，它似乎是伤着了，此时正趴在那处一动不动，气若游丝，看着分外可怜。雪落在它一身皮毛上又化开。深一层浅一层，正像曾经被烈过燎过一般。

沉香看了一会狐妖，又抬头看了看杨戬。

杨戬正定定地看着那狐狸，神色中无端闪过一丝怅惘，被沉香敏感地捕捉到了。少年抿了抿唇，拽了一下杨戬的手臂，好让他舅舅从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之中脱身。

杨戬被他一拽也回了神，问：“怎么了，沉香？”

“舅舅，”沉香说，“你脸上脏了。”

杨戬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哪儿？”

沉香拽着他弯腰，手指擦过杨戬脸上一道灰尘，低低说这儿。杨戬正要道谢，可不待他说话，眼前的少年人便借着这个姿势的便利，轻轻吻上了他的嘴唇。

“好了。”沉香亲完之后才松开他，看也不看那狐妖，转身向来时的山路走去，“我们走吧，舅舅。”

……好吧。

杨戬摸了摸嘴唇，微微笑了笑，又有些无奈。

第二次了。还是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