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组诗)


《麦子》

麦子挺身而立,锋芒毕露,

站在五月的风里,

一冬的干旱,麦子瘦得都脱了形,

形销骨立,

可是麦子仍然挺起脊梁,

站在风里。

父亲融进土地,

土地上长出麦子,

父亲的脊梁上长出了麦子,

麦地里长出疼痛和骨气,

三千亩麦子,昂首面对收割机,

麦子大片的倒下,在疼痛里涅槃,

三千越甲可吞吴,

三千亩麦子抚慰不了伤痕。


《我把自己拔出了土地》

我在土地上劳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面朝黄土背朝天,

汗水混着叹息凋零,

我在土地上喟叹。

渴望走出这土地,

走得更远。

高喊一声,我把自己拔出了土地,

像拔一个萝卜,

拔出萝卜带出的不全是泥土,

还有筋脉血液,

我突然感到痛,感到了折磨,

春耕秋收,日出日落,

我在土地上生长得太久,

土地外的规则,我不太懂。

离开土地,总是不太踏实,

我的心依然和土地一样淳朴,

总是茫然无助。

我依然怀念土地,

土地上空纯净的空气,

那里有父亲的气息,

那里长眠着我的父亲!


《怀念田埂上那棵杨树》

那棵树就站在那里,从我小的时候,

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站在我的记忆里。

她看着我在土地里劳作,

看着我放下锄头拿起铁锨,看着我的犁耙,

我用犁铧划开土地,看到土地的阵痛。

我把花生喂到地里,花生秧从土地的唇角长出,

像上了年纪的土地长出了胡须。

我为玉米点种,玉米就活了。

我种下土豆,土豆就笑了。

我在水田里插秧,弓腰,倒退着走,

退到田埂,就站在树下休息,满眼新绿,

绿到我的睫毛,心里也一片明媚。

稻子成熟,地里一片金黄,阳光的温暖,

我贴近稻子,感受融融的暖意。

土地从不欺骗,种下什么就收获什么。

田埂上的杨树见证着土地的忠诚,我的辛勤。

土地之外,种下麦子有时会收获稗子,

辛勤的耕耘不一定换来沉甸甸的收获,

人为的规则远比自然的法则复杂得多!

不到田里劳动的时候,我就读书,那些诗行,

像土地上长出的粮食,喂养了我,我的思想和灵魂,

汉字排列成诗行的方阵,带我走出了这土地!

那棵杨树还站在那里,站在风里,站在田埂上,

陪着父亲守护着土地。

而今,杨树也离开了那土地

风吹过,像穿过喉咙的叹息,在那里,

田埂上那棵杨树站在我的记忆里!


《夏天的菜园》

夏天,菜园子生长一园子的热闹。

黄瓜在架子上吹着黄绸的喇叭,

居高临下叫醒夏天。

茄子将军一身紫袍,膀大腰圆,

坐镇指挥。

西红柿阳光里涨红了脸,

是什么让她一脸的羞赧,

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

豆角在篱笆上蜿蜒,土豆在地底下沉默!

青辣椒,红辣椒,青枝绿叶间捉着迷藏,

莴苣头戴羽毛,部落里的酋长,

一畦青韭柔情似水,两垄毛豆铁骨铮铮。

丝瓜花开,两只蝴蝶在花朵上蹁跹,

应该是从梁祝的曲子里飞来。

满园子的蔬菜,要赶着南瓜的马车,

带着童话去采摘。

而此刻,我只想去炒两个小菜,

温一壶老酒,等父亲回来,

不从土地里回来,就循着我的梦回来!

——选自邰枫诗集《蒹葭苍苍》

邰枫,中国民进会员,心理咨询师,高中语文教师,创建邰枫工作铺子。体制内教书,体制外写作。喜欢阅读,喜欢写字,读书,教书,写书,纸醉书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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