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畔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柳宗元的这首《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最近频频被我忆起。相比较于读李白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时内心泛起的阵阵波澜,我觉得柳宗元的这种思念更让人愁肠寸断,如刀剑、似海雾,刻骨铭心,遥无捱际,令人心碎。而这或许是我此刻的内心。
时光总是很快,快的让人来不及驻足,就已经倏然而过。往昔的种种,总是或主动、被动的,被一根稻草牵引着,频频闪现,让我猝不及防地把一些已经埋藏的记忆重新拾起,连接成串。
中学时期的那会,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有一种出去闯一闯的冲动。当时,上学能够寄宿让年幼的我倍感新奇。为此,每周一早上,都会起到很早,感毫无疲劳感。母亲每每都会在我醒后,为我做好早饭。几时起的,我不得而知。上学的急切,让我来不及品味,略略果腹,便和几名同伴骑车前往几十公里之外的学校。虽然遥远,但倍觉兴奋。那时觉得,能够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路程,真的好幸福。每次骑车驶离家门,总是会用尽全身力气,使劲蹬一段。当这股劲用完,累了,时不时的回头,总能看到母亲站在家门口望着我驶离的方向。
大学那会儿,第一次有了远离家门的机会,好不想错过。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为了离家远些,甚至考虑过祖国边界的学校,最后没能如愿,略有扫兴。即使这样,大学距离家也错开了一定的距离。大学时光,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生活,真是美满。和自己的同学,围绕着共同的目标共同奋斗,一起成长,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了。然而,每至放假,或者遇到挫折,我都会选择回家待待。登车前或者在列车上,我都会把大致的时间告诉家里,有时会直接告诉母亲,有时会告诉父亲,父亲也会转达母亲。列车到站,火车站距离我家仍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坐公交要换两班车,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下了车还需要走半个小时的路程。也许是怕我带的东西沉重,也许是能够陪我走一段路,每次下公交车,总能看到母亲的身影。我当时总有疑惑,母亲怎么能够每次算准我下车的时间。
后来,参加工作了,选择了离家更远的城市。刚参加工作那会,总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终于可以施展自己了。便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能够回家的机会更少了,能和母亲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少了。幸运的是,母亲学会了用智能手机,时不时的可以一起和她视频聊会天。印象中,母亲几乎没有主动给我打过视频电话,我每次收到的都是她发的文字:“干啥”“今中午没谁(睡)”“儿子去哪的”……母亲眼睛不好,拼音也不太熟,每次发的文字虽然只有几个字,却错字很多,不过我都能看懂母亲的意思。有时会因为忙,漏掉母亲的信息,看到后我都会马上回复,或者直接视频电话回去。几乎每次,电话都会很快接通。每次联通之后,我都能想象到接通前母亲在电话那头等待的画面。
近一段时间,工作越来越忙,和母亲的通话也越来越少。有时,母亲发来讯息“吃饭吗”,我忙于手头事务,抽不出时间,便说:“在忙,明天给你说。”然而,到了明天,往往我会因为其他事务再次爽约。有机会时,给母亲的视频电话接通以后,即使再忙,也不忍心挂断,一是弥补,二是每次都能感受到母亲的不舍,不忍心。所以,几乎每次都到手机没电才说再见。
临近国庆,难得的长假,手头的种种工作如一壶壶烧开的沸水,咄咄逼人。好想趁着假期的清闲,清理手头繁杂的事务,好让接下来的自己缓口气。我把想法告诉母亲,母亲说:“忙你的吧,工作要紧。”话,很简单,我却陷入了犹豫。想到母亲的等待,我顿时于心不忍。恍惚间,母亲的等待,让此刻的我无比眷恋。
曾经,以为自己已成大人,可以独当一面;如今,总觉自己还是孩子,时常无可奈何。曾经,年少轻狂,不可一世;如今,云卷云舒,淡然处之。曾经,雄心潇洒,总想驰骋万里;如今,归心屡屡,胜却万千浮华。不羁的内心源于自己的无知,内守的灵魂源于自己的无奈。
也许,是在年少的岁月里,已经习惯了母亲的等待,而浑然不知。如今,漂泊异地,才懂内心所需。
作者简介:
郭兆龙,男,汉族,生于1989年,河南荥阳人,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北京市中学语文教师。挚爱诗词散文创作,风格多样,善从生活中攫取素材,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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