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学里面第一份实习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同为亲子关系苦恼的同事A。
如果照1-10分来打分,10分是满分的话,当年我的焦虑程度是5分,她的焦虑程度是8分。
在我和A相处的三个月里,她跟我说过很多关于她跟父母之间关系的问题。父母是同一个小学的老师,自她记事开始,她就觉得父母对待他们的学生比对她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要好许多,父母对她很严格,甚至常会因为一时的情绪便让她吃耳光。
在长大了之后,她和父母之间也极少亲近。不管她做什么,穿什么,即便是跟她朋友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她的母亲也会夸她的朋友,贬损她如何如何。
A说她和父母几乎很少会有牵手或者挽胳膊的举动,小的时候父母肯定有抱过她,但是长大之后她完全没有感受过。所以现在她对朋友稍微亲昵的挽胳膊,简单的牵牵手也是极为抗拒的。用A的话来说,别人碰到她,她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A经常找我聊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在2015年,那时候我们的聚会永远都有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A的父母又对她怎么怎么了,而A小时候他们又是如何如何对待她的,才导致了她现在这样的结果。
A说,之所以跟我吐露这些,是因为我是学心理学的,想要听我分析一下,也想要让我帮她开导一下。
如同被父母把挑剔当作爱的大部分孩子一样,我的成长经历与A有着极大的相似,所以我能够懂得她内心地委屈与难过。从小被最亲的家人挑剔,被他们告知自己是不好的,从来没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一句肯定,这样的经历,换做是职场的成人都不见得受得了,更不要说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长年累月地经受这种精神上的捶打。
还有更相似地一点是,我们都妄图与父母抗争。
2015年的冬天,当A又一次约我小聚,那时候我们已经各自换了工作,她当上了父母安排的书记员,我也离职换了一份行政的工作。
A说自己不快乐。工作是父母安排的,而且作为没有编制的合同工,工资低的吓人,转正之后也不过一千二。而且书记员的工作很忙,手心爱出汗的毛病让她的工作更是艰难。虽然离开了父母身边,可是周末回到家中,依然是与父母纷争不断,他们依然对她苛刻挑剔。
她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我和她走在一不小心就可能踩溅起污水的街道上,没有给出往常的安慰。
我说,如果你不喜欢现在这份父母安排的工作,你可以换工作。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钱,没有经济能力独立,那你可以少看一场电影,少买一双阿迪,把钱存起来,等自己有钱的时候就有了离开的底气。如果你不喜欢和父母在一起,那就自己住,离他们远一点,保持距离。
听完了这些,她的满面愁容和愤恨变了,正巧能带她回家的公交车也到了,之前说要送我回家的她丢了一句“我坐车回家了”便从我身边逃走了。
我知道那番话可能一反往日我只劝好的一贯印象,对她来说这样的话太直了,她想要的并不是真正的建议,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听听她说话。
从那以后,A和我的联系便少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等我2017年2月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焦虑到去神经科看医生,到了需要吃药的程度了。
那年5月,夜里11点多她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护照,想要约我去印尼,她说她想看海。
我没有护照,没去成,她一个人完成了属于自己的冒险之旅。
回来之后她告诉我,当导游说不怕死的跟着他下海时,不会游泳的她那一刻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她跟着导游晃了一圈,海水那么清澈,那么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什么都不再困扰她,什么都不再让她焦虑了。
突然就不想死了。她这样告诉我。
我到了重庆后的这一年多来,我们联系少了很多。最近我常常想起她,想问问她怎么样,还想告诉她,想看看她是不是依然在意父母的评价?想要告诉她,她很好,这不是她的错,她真的很好,她真的可以不用听别人说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的话有些苍白。
只愿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