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全六册,数这大结局我读得最慢。按说前面五部留了一兜子问号,到这揭秘的最后一篇,应该是叫人恨不能一目十行,顾不上细品慢嚼,只求赶紧为自己答疑解惑才是。却没想到,我读一读,放一放;再读一读,再放一放……说到底,是我在拒绝这个结局。
拒绝这个早刻在历史里的极悲极恸的结局。
真没想到作者这样不留余地,把结局写到了靖康耻后,这样忍心把这六本书中的千百号人写入个炼狱,把骨肉都分离,把爱人都夺去。
可是,再一想,这只不过是一本书,一个故事而已,真实的历史,怕是要更惨烈得多。
反过来,再重新看这幅《清明上河图》,你会发现,这不是盛世街巷喧阗鼎沸,这是照夜烟火,炸完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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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故事而言,我认为第六部的收尾作者有些力不从心,前五部的布局,在第六部收尾时显得仓促,又重新出现了那种“东一嘴、西一句”似的揭秘过程——遇见了谁谁谁,他说看见了谁谁谁,他突然想到了谁谁谁,灵机一动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谁谁谁……乍一看,人物繁多,线索复杂,好厉害的样子,但是经不住细想。你真要一较真儿,哪儿哪儿都冒着一股突然劲儿,没有那种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一朝揪起、大佬牛啤的感觉,我想,大部分人读到原来一切都是官家所设的梅花天衍局时的感觉应该不是赞叹如“天哪,原来是这样!”,而是迷惑如:“哈……?……啥……?”
我仔细想象,大概一来是伏笔不足够,二来是画风变得太突然。
作者前五部显是借五绝之眼,描绘北宋士、商、兵、工、农的社会图景,故而所写皆是市井民生,一砖一瓦,一言一语都是凡凡素素,人的善、恶、贪、嗔皆细小而微。然而到了第六部,直接把镜头从市井砖隙拉到了整个中原大陆,从街坊邻里直接变为五国交锋,这实在有些勉强。作者的意思我都懂,不过叙事没跟上。
且第六部人物的众多确实给阅读带来了很多麻烦。我这还是一口气从第一部读下来的,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但是依然,在第六部时,看见大部分龙套的名字,都仿佛完全陌生。你要说这是因为角色太多,我却觉得这是人物塑造上的失败,这说明前文中太多人是以工具人的面貌登场的。工具人,只负责推进故事,只负责提供线索,他们具体的模样,就被忽略了,在读者心里也不会留下印象。我想,对没有连续阅读的读者来说,阅读体验会更差一些。
说到底,我还是对这整部作品的“悬疑”部分期待感太高了。
说到底,第六部与其说是在给一个悬疑小说一个精彩的谜底,不如说只是在给这个未竟的故事一个收尾。这个收尾,恐怕作者的目的不在于如何如何精彩,如何如何令人拍案叫绝,只是给读了5部的读者一个交代。
因为真正的结局在历史里。
真正的结局,就在大厦倾颓的历史里。
换句话说,如果抛开“悬疑推理”的表象呢。
显然,整个故事前五部的市井风貌,与结局的尽皆湮灭就很好地连成了一片。
作者花了偌大心力去刻画的北宋的一切都使结局显得更加悲哀。
第一部里,历尽劫难的侯琴与董谦
第二部里,恩爱的管杆儿和娇娘子
第三部里,青梅竹马的黄鹂儿和曾小羊
第四部里,欢欢喜喜的犄角儿和阿念
生死别离。
如果抛开“悬疑推理”的表象,读者便可以从故事中读到作者对诸多事物的思考,对朝代画卷的铺陈,对小人小事的发掘,对历史演替的无奈。
当然了,还有许多作者的天秀炫技与私货。
这是一套会让人长知识的书,不如把它看作一套趣味历史书,比起将它简单定义为悬疑小说,怕是要更贴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