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弟弟吵了一架,我突然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对兄弟姐妹之情有了新的认知。我这一生,得益于结婚新组建的家庭,受益于老公的疼爱,才能剥离原生家庭某些事情带来的痛苦。
我家~哦不,我的原生家庭兄妹三人,我是老大,妹妹老二,弟弟老三。
在这个家庭中,我始终觉得女孩是一个"多余者"。母亲那句"我快四十岁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像一道咒语,将我困在性别原罪的牢笼中。弟弟从出生就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他的需求永远凌驾于一切之上。但是,在性别教育中,我欣然接受这一切,认为这才是一个家庭的正常模式。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选择出生在这个家庭,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嫁给现在的老公,拥有现在明媚阳光的女儿,在养育女儿的时候才能找到自己,让自己好好活一次。
我和我范洛家庭都不富裕,我们相识在高中,也相知在高中。考上大学之前半年,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由于成绩的差距,我们被两所异地学校录取。异地恋的那几年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时间。范洛的家庭很是贫苦,是的,这个世纪真的还有贫苦到冬季没有棉服穿的家庭。范洛四年的大学学费完全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晚上放学之后自己做小型辅导班积攒下的。而我,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父母却是做生意的,家里算不上富裕,但在村上也算是有些积蓄的。可大学期间的学费我也是助学贷款,大学期间的生活费主要来源于三部分:大学期间打零工、范洛的资助、寒暑假与范洛一起创办小型寒暑假班的收入。
大学毕业后范洛将辅导班转让,转让费正好够我们两个还上助学贷款。我很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以及鼓励。
大学期间,当别人还在午睡时,我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工资不高,但是午饭免费。当别人晚上去自习室时,我在挨个宿舍偷偷发传单。由于内向,传单发得异常小心,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塞到别人的门缝里,好像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这种兼职的负罪感也来源于父母的教育,父母一直在灌输,无论工资多少,一定要做一份体面的工作。而我,在读大学期间,打着他们心中不怎么体面的零工。很后悔,我没有更大的毅力好好学习,把仅有的大学青春一直贡献在零碎的打工生涯。当然,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可能也是一种借口——放松自己的借口,打零工怎么又能占满自己的生活腾不出更多的时间学习呢?
虽然说没有得到父母一半的爱,但我依旧觉得父母给我的爱是充足的,因为我生来是女孩,最终会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大学寒暑假期间,我和范洛开办辅导班一直带着弟弟妹妹。记得第一次带弟弟妹妹来范洛置办的辅导班弟弟还在上小学,妹妹还在读初中。
我们面临着资金匮乏的困境。没有足够的资金租赁理想的场地,也无法进行大量的宣传推广。因此,辅导班的规模始终难以扩大,收费标准也受到限制。扣除房租和支付给兼职教师的薪酬后,剩余的收益仅能勉强维持我们在假期期间和开学第一个月的基本生活开销,以及往返学校的交通费用。雪上加霜的是,爸爸每月还需要让我帮他充值话费,我不敢反驳,只能用省吃俭用。
2010年吧,每月需要给爸爸充值100元左右的话费。本身他做生意,话费消耗对我来说稍高,时间久了便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提出,我赚不到那么多钱,资金受限,无法继续承担他的话费金额,他当时的回答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他说:“我充话费能用你几个钱?”
我瞬间明白,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他们用物质来衡量感情的价值。
经历了第一年的辅导班之后,每个寒暑假我都会回家,主动将弟弟妹妹带在身边,一是为了弟弟妹妹能够得到或多或少的免费补习,二是我更依赖他们,更想在他们身上获取家的温暖。期间有点存款我便会带弟弟妹妹体验不同的美食,自助餐厅、烧烤摊是我们常去光顾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奢侈一把买点汉堡、薯条之类的,因为弟弟喜欢吃。四张嘴怎么节省都会比两张嘴开销要大的,况且我想带给弟弟妹妹更好的生活体验,不想让他们像我一样,有着大学时和同学一起去自助餐厅却不知怎么就餐的窘迫经历。
大学毕业后,我和范洛一起留在了家乡的城市,那时候妹妹上了大学,弟弟读了高中。每年寒暑假他们依旧会习惯性地来我们这边度过。我以为他们每年奔赴我因为我爱他们,他们也一样热烈地爱着我。可是,慢慢地,我发现他们奔赴我是因为爱他们自己,他们需要一个比农村更好的环境,需要灯红酒绿的生活,需要借助我提高生活体验,而我愿意给他们带来这些体验。
了解到这些,我觉得我是失败的,甚至不愿去接受,也不愿面对,我觉得是我中间的教育出现了问题,我只顾着带给他物质、生活上的享受,却没有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我努力过,却又似乎无济于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后来我在妈妈的一句话里找到了答案,他经常对我弟弟妹妹说: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其次是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算什么?尤其是成家之后,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谁还会想着谁?照顾谁?
我认识到了我们之间存在的间隙,我把这归为代沟。可是最终让我豁然开朗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爸爸前段时间开车出了车祸,人没事,车辆面临不小的损失。爸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忙于工作。在得知是他的全责,但他个人没有意外后我先处理了手上紧急的工作。忙完之后赶紧给爸爸回了电话,爸爸表示他人在交通局,不方便接电话,我听见旁边有弟弟的声音,便想着弟弟肯定知道前因后果,情急之下发信息向弟弟询问详情,问了个大概,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弟弟23岁大三,爸爸出了车祸损失小十万可能内心焦躁处理不好,便嘱咐弟弟处理方法,可是却引来了我们姐弟之间的一场大战。在与弟弟的冲突中,我看到了原生家庭教育的失败。父母灌输的利己主义思想,让弟弟变得自私冷漠。但这次冲突也让我明白,我不应该为他的人生负责。
我在手机上不厌其烦地说着需要解决的事项,以及事后的处理的走向,弟弟则在那边冷血而不耐烦地回复我:你不要跟我说,你找当事人,为什么让我传话?我不跟你传话!
微信上这醒目的字眼扎向我,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无名火,他肯定也体会不到我在这边帮不上忙的焦躁。
我回复:我没有让你传话,我只是跟你说一下怎么处理,我现在联系不上咱爸爸。
弟弟回复:你联系不上我就能联系上了?我现在在车里休息,你不要跟我说,你找当事人说,找我说有用?
晴天霹雳!我不知道我是在情绪的推波助澜下有这种感觉,还是他的回复方式真的刺痛了我,我咬着牙回复:滚,以后你有什么事也不要找我!
让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我将会承受一场暴风雨,一场审判,微信上是恶狠狠的字眼:你没帮过我什么吧?你帮过我什么?大学放假你去机场接送过我吗?我去我朋友家我朋友都能来接我你呢?半年回来一次你接过吗?
我从未想过他会对这样一件事耿耿于怀,我解释:我有孩子,我还需要上班,下班之后我需要接孩子放学,需要辅导作业,需要做饭打扫卫生。你成年了,20多岁,有这个自理能力为什么非得我去接呢?况且我去机场来回两个小时,你打个车基本一个小时就到了,如果我自己的孩子成年上学,方便起见的话我也会让他打车。
我看着血淋淋的回复,能够想到他那因为愤怒拧在一起的面容:我半年回来一次,你这么多借口,你有孩子,你忙?我在你家住的时候兼职回来依旧有时间去公园转转,你不是没时间,你就是为了不接我找理由,我在机场别人都有人接,我呢?我自己打车!你知道我的心理吗?
我无言以对,胸口似被堵住了般无法呼吸,我爆发了,眼泪瀑布般的流下,文字也在指尖凶狠的荡漾:你仅仅是工作,除了工作呢?你回来就可以吃饭,你不用打扫卫生,你不用承担家里的一切事物。我下班需要做饭,需要辅导孩子作业,还需要打扫卫生,我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
他对我的回复或许是嗤之以鼻,又阴阳怪气地说:好啊,我也不要寄人篱下了,也够了,我今晚就搬走去酒店,正好过两天直接飞走上学,再也不要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了。
我很错愕:我怎么给你寄人篱下的感觉了?
他很鄙夷:你说过,我没有房子,住在你家里,具体怎么说的我忘了。
我知道我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我依旧努力回忆,范洛看着颤抖着无法坐立的我,安排9岁的女儿自己看电视,坐在一旁把我揽在怀里,生怕我在下一秒破碎了一样。我还在努力回忆,拉着范洛一起回忆。范洛说:"你们的谈话仅仅有那么一次提到他住我们家的事情,可能是他过于照顾自己的感受理解偏差了。那次,他说你工资八千没有结余,他自己暑假打工工资每月3000多,两个月却能存下四五千,说你存不下钱是因为你不会规划。你当时反驳你弟弟之所以能存下钱是因为住在我们家,不需要交房租、水电,也不需要交物业费,所以自己赚的基本都存住了,而咱们有房贷,有孩子,孩子需要上辅导班,一堆大笔的开支。"
我瞬间顿悟,是呀,也就说了这么一次,却给了他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聊下去,他好像感觉不够,依旧在微信上刺痛着我:我还没毕业,我大三,你就想着花我的钱,你真恶心人!
弟弟那句"你真恶心人"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我心里。
范洛看着这一行字,揽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我们彼此对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里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我的视线虽然被泪水模糊,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角泛起的微红。他此刻的心情,想必也与我一样,充满了酸楚与无奈。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段最艰难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那时我们刚刚买房,生活的重担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可即便如此,范洛在送女儿去辅导班的路上,依然会特意为弟弟买上他最爱的肉夹馍和豆腐脑。他自己却总是匆匆赶路,为了节省开支,连一顿早餐都舍不得吃。
我轻轻靠在范洛肩头,低声说道:“你还记得吗?这些年他住在咱们家,每次买奶茶、雪糕,都只买自己的。我后来提醒过他,家里有孩子,买的时候也该顺带给孩子带一份。其实,我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只是觉得孩子还小,看到舅舅吃,自己却没有,心里难免会失落。”
范洛点点头,眼神温柔而坚毅地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还有那次,我们俩不在家,女儿饿了,他给她定过一次披萨。虽然只是小事,但女儿到现在还记得,说舅舅对她很好。”我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我也开过几次玩笑,说让他攒钱给女儿买件衣服,但从来没真的让他买过。我知道他那会儿也不容易,刚上大学,自己也没什么钱。”
我抬起头,看着范洛的眼睛,轻声问道:“算算这些年,他为了我们花了多少?"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为我们付出多少物质上的东西,可那些点滴的关心和偶尔的照顾,却让我一直记在心里。或许,这就是家人吧,不需要计较太多,只要心里有彼此,就够了。
范洛声音低沉而沙哑:“算起来300元多点吧。”
范洛加了一句:“多算的话!”他抽了抽鼻子继续说:“如果这么计较,把钱给他转过去吧,多转点。以后啊,他就过他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们不必过多干涉,也不需要总是想着去教育他该如何做人。毕竟,有些道理,只有他自己经历了才能真正明白。”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离,只剩下无尽的迷茫。我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对错,甚至分不清我们之间究竟是谁需要让步。或许,这本就没有绝对的答案。
“妈妈!爸爸!”女儿清脆的声音像一缕阳光,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她张开小小的双臂,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朝我们跑来,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们俩是不是在背着我偷偷相爱呀?”她眨着大眼睛,故作严肃地问道,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也爱你们!我也要加入!”
这一刻,我心中闪过一丝暖流。
生或许就像一条河,我们无法改变它的源头,但可以选择流向何方。在这个充满矛盾与挣扎的家庭中,我经历了无数次自我怀疑与价值重构。这些不经意的矛盾,都像一把把利刃,在我心上刻下难以愈合的伤痕。但正是这些伤痕,让我在痛苦中觉醒,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或许,原生家庭成员造成的伤痛永远都在那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但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有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不该执着于他们给我的伤痛,而是要学会珍惜眼前的幸福。或许,这就是生活给我的答案:就像裂缝中的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