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越——第一卷 二十七

      今天很早周为平就进了教室,而卫心鸣却比他到得还早。

    “周为平,昨天肖勇的妈妈要求你请家长,你果真要请吗?”周为平刚毅地说:“昨天我的确答应她了,但是我爸太忙,我不想给我爸添麻烦,所以我今天打算来个‘单刀赴会’,看她还能把我咋地!”卫心鸣一挑大指说:“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不必单刀赴会,我陪你一起去!”“有你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啦,但这件事你不必要掺连进去……”“我必须去……”

        说话间林风也进了教室,他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摔走了过来,“你们去哪儿啊?”卫心鸣说:“我想陪周为平去见肖勇他妈,你敢去吗?”林风把胸膛一拍朗声说:“我敢去吗?你把‘吗’字儿去掉!我咋不敢去呀?但我不是去见肖勇他妈,而是去见他……”卫心鸣哈哈大笑说:“你这是说绕口令儿啊?有什么馊主意?快拿出来说一说……”

      林风把头凑到周为平和卫心鸣跟前,压低了声音说:“过一会儿,咱仨去找肖勇,问他究竟想干什么?大不了咱仨再跟他再打一架!”周为平被一语点醒,兴奋地说:“对呀?只要他妈别在背后纠缠我,我就被他或他妈打一顿也行啊!”“有我们俩在,绝不让他或他妈碰到你一根手指头!事不宜迟,现在就办!哈哈!”卫心鸣说着就想往外走。

      付雨濛见到他们三人言笑自如的,心里很纳闷儿,就问周为平:“怎么回事?”“我们三个先跟肖勇谈谈……”付雨濛听后说:“好主意!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卫心鸣笑着说:“不行啊,这样肖勇他妈又会说我们聚众生事,我们仨先试试,如果招架不住了你再上……”

      周为平三个人一起出了教室,卫心鸣站在七班教室后门口,找到了肖勇高声说:“肖勇,你出来一下!”肖勇撩了一下眼皮儿,从容地走出了教室,傲慢地笑了一下说:“呦?‘小虎队’都来了?怎么个意思?想跟我玩玩吗?”周为平说:“在这里有点儿不方便,到操场上去怎么样?”“可以!我还怕你们不成?”

      凤城八中的操场在教学楼的西侧,宽敞通达、地势更高,但不是很规整。过去这里曾是凤鸣山的山脚,建校后经过多年地修建,才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它的地基却是相当坚实的。

      四个人来到操场西北角的足球框下,周围没有闲杂人非常清静。周为平三个人扇形排开,肖勇站在对面,双手交叉在一起活动起了手腕。卫心鸣说:“肖勇我问你两件事!”肖勇不以为然地高喊了一声:“说——”“那天周为平出手把你拉了一个跟头,你有必要去医院检查吗?”“没必要!”卫心鸣点了点头接着问:“而你那位高堂大人,这么纠缠周为平,你认为过分吗?”

      肖勇迟疑了一下说:“那是我妈的事,我也管不了!不过既然说到这儿,我想反问你们一句,你们认为学校给我做出了处分,又要我赔偿钱世豪四千块钱,这钱世豪父子过分吗?”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肖勇说的是什么意思。

      肖勇继续说:“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我们还闹到了当地派出所。但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地派出所却做出了让我和吴波,每人支付给钱世豪两千元赔偿的决定,否则就把我和吴波进行刑事制裁!当时马校长曾出面协调,但没有成功。因此,我们不仅交出了赔偿费,却仍没能逃脱学校的处分,你说我们冤不冤啊?”

        卫心鸣说:“每人两千?这也太贵了吧?”肖勇接着说:“这四千元是有明细的,包括医疗费、营养费、衣物损失费……更可气的是,这里面还有一项护理费,还有护理人员的误工费。而这两项费用,派出所竟然完全支持了!咱这位凤城市的钱大科长,真有恢恢有余的本事啊!”周为平三个人互视一眼,心里却对肖勇产生了一丝同情。

      卫心鸣说:“这件事钱世豪父子处理得,的确有点欺负人,有点过分了。但是你也不能让你妈,死揪住周为平不放啊?有本事让她到财政局闹去,这整天折磨周为平是啥目的呀?”

        肖勇也收起了敌对的架势,叹了口气说:“你们可能认为我妈是个不讲理的人,的确,她在单位也是个厉害茬儿,连厂长都不敢惹她。但是她并非蛮不讲理,就连上公交车也从不插队,她讲原则!出了这件事儿,她最初是持着诚心诚意的态度来解决的。但是在预备室里,这位钱大科长一开场,就来了个狮子大张口,要求我们先给钱世豪四千块钱的赔偿费,这才把我妈的气惹上来了!后来她的情绪就逐渐失控了,便一步步地走入了死胡同!我妈赔了钱又没得到谅解,我还背了学校的处分,她心里能不窝火吗?但是你们不知道,吴波的那两千块钱,也是我妈掏的!”说到这儿,为平三个人对这位恨之入骨的泼妇,反而由衷地产生了一丝敬意。

      “我也曾劝过我妈,不让她再揪着周为平不放,但她却打骂我,说我如果不惹出这么大的祸,她也不至于这么丢人现眼!所以这些天,在家里我连大气也不敢出。”肖勇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表现得很无奈。林风说:“她总要有个目的吧?是钱的事儿?还是面子的事儿?让她提出来,那都不是事儿!”

      还没等肖勇说话,一直没吭声的周为平说:“我帮你把处分撤销了行吗?”肖勇听了全身一震,结结巴巴地说:“你说啥?帮我把处分撤销了?你有这个把握吗?”周为平严肃地说:“我有多一半儿的把握,你们三个听我说一下……”三个人的目光,一齐聚到周为平的脸上。

      周为平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先找钱世豪,说服他先写一份撤销你处分的申请材料,然后我再去找谢老师和马校长,如果学校不同意,我们再组织同学们来个‘公车上书’,不达到目的不罢休……”肖勇兴奋地一拍巴掌,“兄台,好主意!只是钱世豪这一关能过吗?”周为平笑着说:“如果他不照办,我也给他来一个n·360+α的跟头!”四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事情总算有了眉目。

        说笑间肖勇猛然把脸一沉,冷冷地说:“今天咱四个,还有个正事儿没干呢?”心鸣说:“你是想较量较量吗?”“对呀?你们‘小虎队’,不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吗?”周为平说:“行啊!我满足你的愿望……”说着他摆出了打架的姿势。

        正这时教学楼里突然响起了上课铃声,肖勇忍不住地笑了,然后拔腿就往教室方向跑,边跑边喊:“下次吧!这次时间不够了……”谁能比得过他的中长跑速度啊,平时校运会上一千五百米的比赛,他会落下第二名半圈的距离夺冠!今天他在前面跑,“小虎队”在后面拼命追,当到达终点时,三个人被落下了一百多米远!

        自从出了这件事之后,钱世豪此时的心情,可以用羞愧难当来形容,给了肖勇二人处分之后,他心情反而没有感觉畅快过。虽然他收了肖勇和吴波的四千块钱,但他觉得这钱就是讹来的!“讹”这个字,当初在肖勇的妈妈嘴里说出来时,钱世豪听着是那么粗俗不堪,而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如同被千夫所指一样痛苦。

      课间时间周为平找到了他,钱世豪知道周为平为了自己背了黑锅,自己心里很过意不去,但他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帮助周为平。“为平,我知道昨天放学时,肖勇的妈妈又找到你了,如果她再这样,我就想办法让肖勇在凤城八中消失……”

    周为平笑了笑说:“没这个必要,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去,‘朋友千个少,冤家一个多’呀!刚才我和肖勇谈过了,目前他很难过。你看我们能不能换个方式,来制止肖勇的妈妈对我的纠缠呢?我们别让肖勇背着处分参加高考,帮他把处分撤销掉行不行……”

        钱世豪惊讶地看着周为平,疑惑地问:“你非但不恨他,反而还想帮他?”周为平严肃地点了点头。钱世豪严肃地说:“好!那你让我怎么办?”“你先给校长写一份申请书,要求撤销肖勇、吴波二人的处分……”“好!我立刻就写!”

      在钱世豪写申请书的同时,周为平又找到了付雨濛,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付雨濛很高兴,觉得这个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上上之策,随后付雨濛又去找了谢老师。谢老师听后也非常高兴,他越发对同学们感到诚服了,随后他立刻去找了马校长。

      又一个周一的校会上,马校长通过各班黑板上方的小喇叭里,通报了关于撤销肖勇和吴波处分的决定。肖勇和吴波激动不已,却也不知什么原因,高三六班有些同学,对此却也是满心欢喜的,这里面包括了付雨濛、“小虎队”,还有钱世豪。

      三天后的中午,周为平去学校的蒸饭箱里,去拿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饭,迎面正遇到了肖勇。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尼龙网兜儿,里面有一个特大号的饭盒,还有一小袋醋,他拦住了周为平说:“这是我妈特意给你包的一盒饺子,三鲜馅儿的,每一个饺子里都有一个大虾仁,趁热吃吧!”

      周为平笑了笑说:“谢谢阿姨了,但我今天带饭了,你还是把饺子拿回去吧!”肖勇一皱眉高声说:“别呀!我妈大老远的从家里来到这儿,别让她白跑呀!”周为平笑了笑说:“好吧!那我就受之不恭啦!这一大盒饺子,够我们‘小虎队’三个人吃了!”周为平接过饺子,对着卫心鸣和林风晃了晃说:“今天有饺子吃了……”

      肖勇看着周为平三个人坐在教室里,兴高采烈地吃着妈妈包的饺子,他心里甭提多舒服了!可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站在六班的教室门外,高声说:“唉!‘小虎队’吃饱了出来跟我练练手儿,今天我有时间!”周为平在教室里说:“现在就行!不用等吃饱喽……”说着他就站了起来。肖勇见到周围没有老师,便把背心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健壮的肌肉,他端起四棱的右臂,做了一个内勾的姿势,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绷起了多高!教室里的周为平也脱掉了背心,站直了身子双拳紧紧一攥,把两条胳膊用力往下一压,四棱胳膊上的筋线都爆了起来!肖勇见了又迅速地穿上了背心,哈哈大笑着说:“兄台!我甘拜下风……”    这场风波,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就这样过去了。

      经过这么多天忧心忡忡地解纷排难,周为平的脸上,已经凸出了清晰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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