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祭奠故去亲人的节日,每当此时,我特别思念我的奶奶。
天堂的奶奶,离开我们有二十年了。虽然现在奶奶已很少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我随着岁月的流逝,却加重了对她的思念。我们在一起相处的一些点滴会经常在脑海里闪现。
奶奶是一位普通的农民母亲,奶奶走时八十二岁,节俭了一辈子,坚强了一辈子。她用实际行动诠释着母亲的伟大与温情,她给予我们儿孙的是无穷的财富和坚强的力量。
未干过农活的奶奶
奶奶那个年代的人,在农村,几乎人人都干过农活,尤其在生产队,挣工分,人人都下地,而奶奶是个例外。
奶奶从小生活在镇上,家里全是手艺人,不种地,所以出嫁前没去过农田。
结婚后,到了农村,小媳妇们相约去地里干活,第一天去锄麦田,别人顺着垅锄,奶奶不按常理出牌,转着圈锄,人家一个个到了地头,奶奶还在原地打转,小队长哭笑不得,让奶奶直接回家,说从来没见过这样锄地的。
后来每每听奶奶说起,我们总会被逗得哈哈大笑,绿油油的麦田中一个不停打转的妇女,画面感实在太强了!奶奶说:她不是不想干,也想好好锄,可就是锄不好!我想这也许就是没有天赋吧!
善良的奶奶
奶奶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貌似很厉害,其实她很善良。
小时候,乞讨的人特别多,有时一天来家好几个,当时物资溃乏,看到乞讨的人来了,有的人家早早关了院门,把他们拒之门外,有的对这些人恶语相向。而奶奶却不然,每次看到他们,总不让他们空手而去。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到午后,总会有乞讨的人来家,那时奶奶总会把中午的剩饭盛在他们碗里(当时乞讨的人大都带碗),看着吃完,然后再给他们倒一碗热水。小时候不理解,问奶奶不嫌他们脏吗?奶奶说:他们每天没吃没喝,每天绕村转,很可怜,能帮就帮帮吧!
遇到有难的人,帮一下,遇到摔倒的人,扶一把,这是奶奶留给我们宝贵的财富。
任性的奶奶
每个任性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宠她的男人,这个男人要么是他的老爸,要么是他的老公。而奶奶是被好多人宠着的。
奶奶家中兄妹5人,奶奶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除了父亲宠,哥哥、弟弟们都宠着、让着她。
嫁给爷爷,奶奶是名副其实的“小媳妇”,比爷爷小十多岁,爷爷性格温和,什么都由着奶奶!
有了孩子,他们也都孝顺,奶奶发起脾气,谁都害怕,记得奶奶去世前几年,大伯他们谁说了奶奶不爱吃的话,都会挨训,挨了训怎么办!就一个字“哄”,而我经常被派去做这件事!
“一根筋”的奶奶
奶奶的孙辈有9人,除姑姑家的两个孩子,大伯家最小的弟弟,剩余6人都是奶奶拉扯大的。
由于大伯、伯母都上班,所以孩子几个月时就送回奶奶家,到四、五岁时再接回去,我大姐呆得时间最长,上了小学才回去,我们姐弟仨和奶奶一直生活在一起。
从我记事以来,奶奶家就有一个碗柜,小时候,我们几个都爱吃奶奶烙的一种饼,和面时放胡麻油、茴香和盐,吃不来咸咸的、酥酥的。
为什么好吃?因为奶奶放的油多,在物资比较紧缺的年代,吃上那样的饼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们几个孙儿孙女都爱吃奶奶烙的这饼,奶奶也乐此不疲,不管谁回去,她一听说就事先烙好放在碗柜里,回去就拿出来,乐呵呵地看着孩子们吃,满脸的满足。
时代在变,后来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虽然奶奶的烙饼味道没有变,但经常吃还是会腻的,而奶奶依旧会烙好饼放在碗柜等孩子们回家,虽然奶奶已去世多年,但每每想起奶奶,也总会想起她老人家烙的饼。其实奶奶也是“一根筋”!
开明、时尚的奶奶
老人的思想大都是保守的,而奶奶又是个例外,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能接受,是因为爱,还是奶奶的思想本前卫,应该是两者都有,所以从未感觉和奶奶有代沟!
记得刚上班时,听人们说起为了去皱做拉皮手术,回家和奶奶说起,奶奶笑着说:现在的时代真好,我要年轻十岁也做个拉皮,把脸上的褶子拉平了!
听了奶奶的话,我差点惊掉下巴,那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奶奶已快80岁了。
奶奶爱美,我上班后,给奶奶买各式衣服,花衬衫、瘦腿裤,只要我拿回去,无论款式多新颖,奶奶都会穿,穿上新衣服,到街上和老人们坐一起,总有人打趣:“香港老太太”又出来了!当时说香港便是时尚的象征,而奶奶总会骄傲地说“我孙女给买的”!
奶奶爱美的心,在晚辈心里,我最懂。在奶奶去世的前一年,她老跟我念叨姑姑给她织的毛衣长,太沉了。因为我不会织,所以没在意,听得多了,忽然觉得我应该学着给她织一件,于是我量了尺寸,买了毛线。
当时我在市区,奶奶在农村,我自己比划,自己琢磨,简直无师自通,用了十天时间,竟然织好了,现在都能想起奶奶穿上时的高兴劲儿。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让我认识到孝敬老人也应该“投其所好”,要用心。
奶奶的遗憾
奶奶是个有福之人,在娘家集父母、兄弟宠爱于一身,在婆家,没挨过饿、没干过重活,爷爷又对百依百顺,年老时,晚辈孝顺,但把我的父亲强留在家,是奶奶一辈子的遗憾!
奶奶育有3个子女,在上世纪6、70年代,大伯成为村里屈指可数的专科生,姑姑也成为一国企的职工,而我的父亲也有机会当兵,被奶奶强留了下来。
那时村里征兵,父亲也报了名,各方面检查都合格,等到要走时,奶奶不乐意了,大伯和姑姑都出去了,小儿子再一走,家里没人照顾他们,怎么办?于是百般阻挠,父亲成了“自留儿”!
村里参军的都在部队提了干,留在了城市,每次看到父亲在地里辛苦劳作,奶奶便会很自责,认为是她让父亲受了更多的苦!
父亲说他命该如此,我逗奶奶“如果父亲去当兵,哪会有我们?”可奶奶总是难以释怀!
2000年3月18日,奶奶走完了她的一生,离开了我们,成为了我们心中永远的痛!
在奶奶走的前两个星期,我回老家,给奶奶买了一堆她没喝过的酸奶,奶奶高兴地喝着,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笑着!
走时,我和奶奶约好第二个星期再回去,可星期天正好是3月15日,单位有工作,忙完我没回去,打算第二周回去,当时家里没有电话,也没法告诉奶奶!
到了周二,老爸用村里的电话告诉我:奶奶病危!当时我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我仍告诉自己:奶奶不可能有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一路暗下决心:如果奶奶没事,这一次我一定多陪她几天!
可是奶奶没给我这个机会,她走了,给我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往事一桩桩,说也说不完,奶奶走了,她是用另一种方式生活着。
又是一年清明时,又是一年伤感时。天堂的奶奶,我们无比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