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什么是矛盾,我在这里又要谈这样一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就是,融贯本身仅仅是指,你所说的这样一个核心信念,和你所持有的其他信念中的至关重要的大多数,都构成了比较好的融贯关系,它并不是指,你说的这个信念和你持有的其他所有信念都彼此融贯,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一个人是很难具有一个不包含任何内部矛盾系统的信念体系的。
这也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现的现象,很多人张口闭口就说非常矛盾的话。比如,前不久有一段视频就在网上传播,有一个记者去采访一个留学生,他到美国去读书,他就问这个留学生,你觉得世界上哪个国家最可恨?那个留学生觉得美国最可恨,说了一长段针对美国霸权主义的不满之词。说完之后主持人就问他了,你现在准备到哪个国家去留学呢? 他就说了去美国。主持人再问他,如果在美国能拿到绿卡,你还回来吗?他说,拿到绿卡我干嘛回来呢?我当然想办法要拿到绿卡。
很显然,他刚才所说的话是包含了非常明显的矛盾的,这个矛盾也许更多的是体现在我们前面所说的经验的层面上,因为从经验的角度,很难理解一个那么恨美国的人,为什么要削尖了脑袋拼命拿到美国的绿卡。这是非常奇怪的,但很多中国人好像都有这个非常奇怪的特点。这是一个极端的案例,这个极端的案例就证明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持有的信念系统往往是矛盾的。
我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这样一种糊涂的状态是可以被原谅的呢?我自己的看法是什么呢?这是个程度的问题。我自己是一个哲学爱好者,我都不能保证我所持有的所有的信念都是彼此融贯的,我相信我也持有很多彼此矛盾的观点,但是我仍然觉得,我可能比没有学过哲学的一些人理性一点。
这种理性就体现在,我首先有能力对于我的信念系统进行长时间的、系统性的或者是相对深入的反思性的考察,以便检查哪些地方出矛盾了。第二,至少我可以做到这些矛盾即使发生了,也是在相对次要的层面,而不是在一些非常重要的层面,关涉到我人生选择的重要层面上的矛盾,我是能够把它剔除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