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甘蔗已经“放糖”了。
每天上班经过的路口,总有人拉着一车甘蔗在卖。一问价格,两块钱一斤。于是,买了一根,跟人分着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中午打电话回家,问母亲甘蔗“放糖”了吗?母亲笑着说:“放了!你想吃?回家里来。”我跟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不敢说,也没有勇气说我买了外头的甘蔗吃。是啊!甘蔗还是母亲种的好吃。
打从我记事起,父亲母亲年年种甘蔗。甘蔗很容易种,却是晚熟作物,春天种下,秋天冬天才收成。小时候。知了还在叫,甘蔗已经节节高,就问母亲:“可以砍甘蔗吃了吗?”“不行呢!还没放糖咧!”母亲还告诉我:“煲清补凉里放的糖就是甘蔗里取出来的。”这是我对甘蔗最初的最朴实的印象。
父亲母亲年年种甘蔗是有目的的。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地里种甘蔗,看着锄地锄得满头大汗,湿透衣服的母亲,我疑惑地问:“妈,我们也吃不下这么多甘蔗,种点过年就行了。”母亲边锄地边说:“吃不完的卖了给你买本子、交学费!”原来,母亲是要把钱存在地里,过年收回。开春就可以给我们报名读书了!
我知道了母亲的秘密,每次弟弟妹妹拿着镰刀往地里跑,我总会跟他们说:“好一点的甘蔗留着卖下钱给我们读书,我们先吃那些'歪瓜裂枣'吧。”弟弟妹妹非常懂事,说过一次,来年大家都懂了。
后来,家里经济渐渐好转,甘蔗还是几毛一块多一斤,父亲母亲却依旧种着甘蔗。我又问母亲:“甘蔗价格这么贱,辛苦一年也卖不了多少钱,你为什么还种呢?”母亲似乎早就准备了答案:“在乡下,没有稳定的收入,如果因为价低就这也不弄那也不弄,生活怎么能好起来?”母亲并没有备下答案,她虽是一个农村妇女,却做任何事都有计划,不凌乱。让我突然明白了,种花生也是,种红薯也是!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智慧,让我不得不感动她为家付出的艰辛。母亲肯定也期望我将来有份稳定的工作,不用东拼西凑地维持家里的生计,我一直一直铭记于心母亲说过的话。
现在,父亲母亲依然种着甘蔗,甘蔗地面积缩小了,却也不是家里过个年能吃完的。我们都长大了,成家的成家,又都在外地工作,只有小妹一个人在上大学,常年在家的只有父亲母亲。我不再问母亲为什么种那么多甘蔗,因为我知道,她和父亲一直都这样,都有他们的道理,而且是让我们也可以认同的道理。
还没过小年,父亲已经吩咐我们把甘蔗砍了,一把一把地绑好,吩咐我们送一把给叔叔,堂弟堂妹也喜欢吃甘蔗。余下的放在家里仓库,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问为什么。有人问他卖不卖,他也愿意卖,大家生活越来越好,甘蔗还是当年的价。即使没有一个人买他的甘蔗,他也无所谓,横竖可以分给各亲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