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承安殿,秋月宴早已开始。
台上少女莲步轻移,水袖飘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薛之诺回到席上,扫了一眼桌案前一盏白菊茶,悄悄推至薛菀青身前。
白色的小菊花在白瓷杯底轻轻晃动,微黄的茶水上漂着几颗橙红的枸杞,看着便让人觉得口渴。
前世,她喝了这茶,腹中痛疼难忍,后来才知道竟是薛菀青下了药。
她又寻了一只空杯盏,自己重新提壶倒了一杯。
易玉瑶一曲舞毕,赢得全场贺彩。
"姐姐,听说知道你最近在苦练古琴,今日为何不让我们欣赏欣赏?"
薛菀青看向薛之诺,故意等掌声小了才言,看似是薛之诺说话,实则当众揭她的短。
薛之诺一听,气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自己什么是时候苦练琴艺了?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是啊,小诺何不试试?"易玉瑶冲薛之诺笑笑,得意扬扬道。
其他人听了,纷纷投来各异的目光。
众目葵葵下,薛之诺放下茶盏,站起身笑道:"我虽然琴艺不佳,不过既然诸位都这么说。"
她环顾四周,眼中的笑意竟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我也不会坏了大家的兴致。"
众贵女皆是一愣,薛之诺弹琴什么水平她们是清楚的。
什么琴艺不佳,明明是连外头虫子叫都不如。
今日在这么大场合下弹琴,她怕是疯了吧,这不就是出丑给全汴京世家大族看吗?
随即却又眉开眼笑起来,她来做乐子,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件好事。
薛夫人眉头一皱,如今这丫头性子越来越犟,即使是生薛菀青的气也不可这么乱来呀,毕竟她在外头的身份可是尚书府的嫡长女。
但薛之诺话已出口,自己也不好阻拦。
薛之诺本就瘦弱,一袭淡色的长裙更显得她如水般柔顺。然而上台时端庄的步态,却一步一步自有威严。
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聚集在她身上,似乎她本就该受万人瞻仰。
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众人皆是一惊。
回过神来时,薛之诺已端坐在白玉琴前,她生得眉清目秀,气定神闲地往那一坐,似乎还真像回事。
薛菀青的腿微微发抖,她知道薛之诺曾经胆小,没有万全的把握定然不敢冒然行事。
可今日,她的喉有些发干,并不认为薛之诺是被自己三言二语而气上去的。
琴音如水波般轻轻漾开,少女垂眸抚琴,纤细的指尖如白蝶蹁跹落于弦上。
白玉色的琴身愈加衬托出少女的肤若凝脂,广袖如云雾般缭绕流淌。
初是散音,如古寺晨钟穿透雨幕。
俄而左手轻按,按音骤起,音色婉转,如落花般的叹息。
忽有泛音泠泠弹出,若檐铃声声,惊碎青瓷冰棱浸入寒潭。
一曲终了,整个金銮大殿,如凝住了一般,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曲调的喜怒哀怨中。
秦燕注视着台上的少女,眼中变幻莫测。
她弹的曲子并非瑞熙传统幽怨或是高雅的曲调,琴声的最后竟带着几分凛冽。
弦间溢出的狂傲与野心,不管与瑞熙所流行的深闺女子奏出的无能为力的幽怨,还是世外高人所表达的淡泊名利都截然不同,更像是西莜国盛行的曲调。
而西莜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没有男尊女卑,女帝执政,国中女子在各方面都有所建树,无论是朝中做官,还是带兵打仗丝毫不比男子逊色,甚至凌驾于男子之上。
正因如此,几百年来都国富民强,受万邦朝拜。
木槿花林中,少年懒洋洋地玩弄着一枝木槿花。
胭脂瓣映入眼中,若香花落水,漂漂荡荡,溢出多情的色彩来,直叫人浮想联翩。
细看却觉寒潭般肃杀,透着莫名的凉意。
"西莜国的《凤凰曲》。"他勾了勾唇,"案子很快便要破了"
薛之诺在掌声雷动下回到位置,一向对她爱搭不理的宋婕头一次主动找她说话:"你弹的是哪里的新曲子?"
薛之诺一愣,想起上一世到西莜国后,为了弥补自己曾经一窍不通的才艺,找宫廷乐师讨教,学的却是西莜国的风格,才恍然为何自己刚弹完时全场的鸦雀无声。
后悔自己行事草率,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恐怕会被大作文章,以后还是得小心行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