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作者:娅希&寇恩
梵高画完星空,有人笑他,“你有没有常识?树怎么会高到天空,和星星比肩?”梵高说:“我始终觉得每一棵树都表达着大地对天空的渴望。”
赤子的明眸映射出俗人的愚蠢。
孩子的天真常常倒影出我们的自以为是。
娅希四岁时喜欢坐在菲利普的录音机上吃饼干,怎么制止都没有用。有一回录音机坏了,我去修,花了200多,回来时心里闷闷不快——再加100就可以买个新的了。拿回来,千叮咛万嘱咐小妞可别再坐上面了!她懵懵懂懂地点头,但是依旧坐。后来,这个录音机又坏了,我没去修——再修,本都不够了!我狠狠地批评了娅希,“怎么可以不爱护录音机!太不懂事了!”我干脆让娅希把录音机做“板凳”了,可是小妞不坐了。这增加了我的郁闷——敢情这妞就是要坐坏了收音机拉倒吗?
有一天,娅希说耳朵疼,把我和先生吓坏了。我们当即直奔医院。老医生用一个强光灯探照娅希的耳道,他皱着眉头,显出纳闷不解的神情。我和先生你看我我看你,不安地交换眼神。老医生喃喃道,“这里边是什么东西啊?”他用不知名的长长的“吸棒”,很小心地从娅希的耳道里吸出了很多黏糊糊的粉粒,不无讶异地叹息道:“塞了这么多东西啊……”我都傻了眼,问娅希:“妞,你做了什么啊?”她很低声地嗫嚅,“只是塞了点饼干。”我目瞪口呆,忧闷无语,“敢情我们真地生了个傻妞!”
一直以来,我以为那是事实的全部。然而11岁的娅希,在回忆往事时,是这样写的:
小时候,我是个糊涂蛋。糊涂得把泥巴当作巧克力味的肉松,抓一把吞下肚,味道一言难尽。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最爱吃海苔味饼干。有一回,奶奶给了我一包三块装的海苔味饼干。我照常坐在了我的宝座——收音机上,因为那时的我,觉得这是个会唱歌的小板凳,是独一无二的!我一股脑儿坐上去,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可是,我突然想到奶奶只给了我一包,可我还想吃几块,怎么办?这时我想起妈妈说过“越施越多”,会分享,得到的会越多。我便把碎饼干分享给眼睛,可是每次放到眼边,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合上了,看来眼睛不要吃。接着,我又喂给耳朵,耳朵似乎并没拒绝,还是能塞进去的。后来觉得这样硬塞进去,耳朵会“噎”着,便把饼干捏碎成粉,再倒进去。喂完后,我还得歪着脑袋拍拍耳朵,确保耳朵都“吞”下去后才立回脑袋。自这天起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要拿其中一块饼干喂给耳朵,希望能拿到更多的饼干。可是,有一天,我的耳朵开始疼痛难忍了!爸爸妈妈赶紧带我去看耳科,结果,当医生把我喂进耳朵的饼干全掏了出来时,妈妈还以为是些耳屎,直到掏到一小片海苔碎片时,妈妈、爸爸和医生都震惊了:怎么还有海苔!?妈妈追问道:娅希,你干了什么?我委屈地答道,“我只是喂耳朵吃了点饼干。”妈妈无奈地摇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时隔7年的这一场母女“对话”,它让我惭愧。孩子莫名的举动里,都不乏一个童真而充沛的理由。我在彼时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却想当然地下断语。我们仿佛只要看到结果,就能知道原因。我们自以为耳聪目明,其实耳聋目瞎。
每次听《starry starry night》,就会想起梵高和俗人的对话,戚戚然。赤子孤独而明亮的吟唱,我们如何能听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