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人生的单曲循环(7)

那天晚上S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想明白,自己一直觉得老早就在这个城市安了家的那颗心,怎么就一瞬间变成了无根的浮萍了?

仔细算来,从大学报到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S在这里已经生活了7238天。这七千多天里不能说S走遍了每条大街小巷,但是至少她也能把那些街道的方位想个差不离。而且这么久的时间S早已熟悉了这个城市的味道,也习惯了这个城市季节轮换的性格。

S一直觉得自己从落户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和这座城市同呼吸共命运了,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S在这个城市度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这些年S从学生一族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白领,又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了一个孩子的妈妈。

过去的那些年里S眼看着这个城市在一点点的变化,她还记得刚到这的时候,楼房不是太高,街道也不是很宽,当时贯穿市中心的那条最宽的街道好像也只能并排跑下四辆汽车。S对那条街道两旁大大的泡桐树印象深刻,记得有一次姐姐骑车带着S走在那条路上,看到树上总有一片片的树皮剥落,就问姐姐:这是什么树啊,姐姐玩笑着说:裸体树。S听了笑的直肚子疼。现在再看这座城市路面也越来越宽,楼层越来越高,而人却距离大地越来越远了。

那么多年那么多事,S以为自己早已和这个城市融合到了一起,她没想到一直觉得那么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有如此的陌生。S觉得这里的一切又变得好迷茫。

那晚S坐在客厅的阳台上,眼睛看着对面都楼上的灯光亮了又灭了,灭了又亮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灯光越来越少,S发现楼层上空的阴霾不知几时已经散了,无数的星星在黑蓝色的天空中不停的闪动,S仿佛又闻到那熟悉而久违的香气,想起了村头的那几棵大树,屋顶上的那片树荫,池塘上的飞舞的蜻蜓和清晨晶莹的露珠……

S看到有架航班闪着红色的眼睛无声无息的划过上空,回想起这些年自己走的这些路,好像经历了无数次出发,又无数次的回到原点。就像这个航班上循环的旅客,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去了又来,来了又去……

S记得自己从前听到喜欢的歌总会不忍不住的单曲循环,回想自己这些年的人生不就像是被按下了单曲循环键吗,不断重复着从出发到迷离,再到原点……S说她那天仿佛看到自己拿着画笔在人生的历程中画着一个有一个大大的圆。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住了S的人生,困住了S的理想。

S是不幸的,因为她花去近三十年的时间才看到人生的单曲循环,S又是幸运,因为她让这种循环仅仅持续了三十年。

S说她非常喜欢罗曼罗兰关于生命的那句话。她相信凡是和生命有关的故事都是世间最好的礼物,值得她去敬仰。

S在后来的人生中与不同的生命故事相遇,每一次S都怀着敬畏和谦卑的心情去聆听这些故事,听故事里情感的流动和讲述者心底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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