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小村庄,氤氲着一股蒙蒙的水汽。
各家陆陆续续打开家门清扫庭院,那些年出门还没有如今这么方便,卖菜的小贩骑着二八自行车,后座上跨着两只藤条编的笼,装满了新鲜的蔬菜叫卖着,走街串巷。人们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三三两两讨价还价,打声招呼聊两句闲话。
买好菜,家家的厨房开始丁零当啷的响起切菜的声音,烟囱里也冒出了白烟,混合着将要消散的雾气,平添了几份生活的味道。
这个季节的农村很冷,外婆叫我起床,小孩子贪恋着被窝的余温迟迟不愿起来,连穿衣服都磨磨蹭蹭不愿把小胳膊小腿塞进冰凉的衣裤里。
穿好衣服,外公从水壶里倒出刚刚烧开的水给我洗脸,他总是帮我把厚厚的袖子一层一层的挽起来,生怕弄湿了袖口要靠体温去暖干,洗好的脸上再抹上点雪花膏,油腻腻香喷喷,整个清晨就这样苏醒了。
厨房是最有生气的地方,边上的大锅常年冒着热气,一层一层的笼屉里放着馒头、包子、花卷,白白胖胖的都很好看。宽厚的案板,笨拙的刀具总能做出最可口的饭菜。斑驳的墙壁、陈年的缝隙里都是岁月的痕迹。小孩子总是闲不住,一会添两把柴烧烧锅,一会小胳膊拉拉风箱,一会又去捣捣蒜,总是没个定性。
外公早上起来喜欢喝茶,在茶里放几颗枣 ,泡在浓浓的茶水里。我记得外公总是把泡好的大枣剥掉皮给我吃,那混着茶叶香气的大枣,甜滋滋的。后来有了妹妹,有了弟弟,我就不能天天吃到了。
那时候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后院里的大狼狗都是我的朋友,它被铁子拴着,总是跳来跳去,走来走去,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太开心。我喜欢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东刨刨,西铲铲,挖挖这儿,挖挖哪儿,好像一直不知道疲倦。
村东的小孩子喜欢跑来和我玩,红彤彤的小脸上偶尔还挂着鼻涕,吸溜吸溜的样子真是可爱。
小孩子好动,晚饭还没做好肚子就早早咕咕叫,这时候外婆会去房间的大立柜里抱出糖罐子,用馒头加白砂糖吃,颗颗白糖和牙齿碰撞在一起,咯吱咯吱的,那声音特别的好听。后来我每次馋了就会去偷吃,有时候会不小心洒满一地的白砂糖,然后大人就知道我又去偷吃了。
还记得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外婆给我讲故事,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叫“人参姑娘“的小人书,讲的是一个成了精的人参姑娘给山下放牛倌当妻子的故事。那时候总是被故事里曲折离奇的情节吸引,缠着外婆多给我讲一会。昏黄的灯光下,外婆总是笑眯眯的给我挠着背讲着故事,睡梦中也许我也会遇到人参姑娘。
后来长大了的我总是会怀念小时候的种种,那些爬高上低、调皮捣蛋的身影里总是有个小姑娘圆着一张脸倔强着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