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起来,收拾好行囊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舒适的被窝,有些小小兴奋地开始了回家的行程。一口闽南语的的士司机车子启动不久,瞥了一眼副驾上的我,因为刚才等他处理完刚才下车的几个夤夜酗酒的女生的呕吐,车里还残留着浓厚的香水味与胃液混合物气息,所以一上车他便对我报以歉意,两个大男人车窗四开,皱眉憋气良久,这才对方才的一番艳遇开始了调侃,俄顷司机用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国语问道:兄弟,你是北方人?我起身答到:嗯,甘肃白银人。
那你这是提前回家国国庆喽。司机笑着说到道。
我却毫不思索的张口就答:过啥国庆呀,,我妈喊我回家掰苞谷。说完司机有些愣神:兄弟你真会开玩笑。我起初也是走了走神,细细想来,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自从初中毕业到处打工奔波,每到八月十五中秋月儿圆,我就像等待召唤的战士,而我收到召唤讯息的途径从矿上工头办公室里的红色电话,到工地老板在当时超级拉风的摩托神马拉的黑色手机,那一刻,我有了回家的借口,有了离开尘土飞扬热汗和泥的工地的理由,这个理由是老板们没法拒绝的,而我大多时候都会心怀一种不要工钱也要回家的决绝,怀揣被老板扣留了好大一部分的工钱的那一刻,心都是颤抖的。感谢母亲的那声召唤,那是无敌的,幸福的,面对极力挽留的老板们有一种一声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哈哈哈。
我是个容易否定自己的人,总认为自己的平庸需要远方与努力去弥补。徜徉于江南的乌衣巷口,在刘禹锡的朱雀桥上走走神,走进北京皇城感受帝王将相的气派恢宏,躺在草原上呼吸青草的馨香,赤脚追逐雪白的浪花,甚至,去国外感受异域风情。于是,每次行程单上的里程越来越长,然后随着不断的失败又总想着将那个数字缩减的越来越短,甚至归零。曾经有一段时间确实不再想出去,呆在俩老人跟前,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甚至因为在外面过多挫折导致过分的感性,偶尔会在母亲和父亲跟前撒个娇,我小时候都没敢撒娇呢,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胖子,对双鬓斑白的双亲撒娇,这让曾经的小胖纸情何以堪,哈哈哈。
只是外面的世界就像小时候故乡的那个小盆地,大的没边没沿的,城市漂浮在被绿树花草,还有池水发馊的湖泊塘洼点缀的水泥地上,虽不会迷失但偶尔会消磨着回家的愿望,回家的日程总在因为各种原因一再推迟,推辞也是五花八门,首先是忙,其次老爷子有俩个儿子,大儿子孩子都已经上初中了,还要老爷子给捎粮食,即便无所事事呆在县城里甚至过年也不愿回家看看老人,更别说秋收春种,其次,除了二老亲族,若回去遇见同样许久没有回乡的幼年玩伴,坐一起除了喝酒神侃,心底那份妄图重拾的真诚,表现出来时,彼此都觉得好假,然后彼此都觉得受了伤,翻翻眼皮又将自己深深埋藏了起来。
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磨光了棱角的石头,滚在山坡上,除了争先恐后,别无选择,被摩擦碰撞的疼了,偶尔回停下来,回头看看,父亲母亲其实就在身边,除了惊叹时日蹉跎,我们少有会记得他们的鬓角什么时候生的白发,而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冷漠无情。
但是,这又如何呢,我不是大学生,在父亲这个来自耕读传家为祖训的大家族的传统农民眼里,无论如何都算没有跳出农门,而母亲则一门心思惦念着守灶的小儿子早日归来,而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在他们有生之年,面对那一声苍老如边城戍角的呼唤,义无反顾的踏上回家的路途。
愿故乡更美丽。
愿老父亲老娘亲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