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提到清朝的诗人,我第一个想起来的是纳兰。他生于达官贵族,但他却至性至情,他生得一副好面容,也得一令人着迷的灵魂。只是,他却降错了年代,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在这盛世繁华之中,只有他想寻得清欢几许。
弗罗斯特说:“所谓诗,就是翻译之后失去的东西。”这是对于美感意义上而言,不是在表意的层面。如若将纳兰的词译成外文,定然失去了其内在的意义。我们可以从一首诗,看一个人,看一个时代。纳兰就是这样的一面镜子,一面盛清的镜子。
纳兰周岁的时候,府上灯火缭绕,热闹非凡,在众人围观之下进行了抓阄,只见他一手朱钗,一手素笔。也许,他注定为诗词而生,为深情而诞。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这是纳兰见表妹的情景,今年桃花人面不似昨日,心有多语,口却难开,待到“欲诉幽怀”之时,佳人已不在,转过回阑扣玉钗。纳兰与表妹未绽放的的爱情就这样破灭,那份情似青梅淡淡幽香,略显苦涩,那张美丽的脸,纳兰曾日日想念,日日相见的面庞已然不在,他们之间只是隔了一道宫墙,但却如同隔了一整个沙漠,没有尽头的沙漠。
纳兰秉承“以骑射为本”的满族特色,同时有与诗书为伴,书声与他人鼾睡之声相和。很快纳兰在二十二岁的殿试中脱颖而出,开启了仕途之路。他本该和他的父亲一样,有辉煌光明的未来,可他偏偏爱这人间清欢,不恋这权威金钱。上天不护英才,偏要将这美好的事物撕碎给人看,又或许如此更加被人铭记于心,于是他已然让世人读到了他的故事。
与表妹的往事如同幻影一般,慢慢逝去,时光渐渐抚平了他内心的伤疤,只是在他内心的某一个角落,一定有梅花幽香。
到来的岁月里,有一端庄优雅的女子等着他,那年他二十岁,她十八岁,他们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结为了夫妻,红袖添香,他写诗来,她研墨,她也知道他心里曾有一人,但她依旧爱他,为他,不曾懈怠。
纳兰与她交谈,共话诗词,她能懂他几分,知他心事,他也知她体贴,知她温柔,被她打动,为她倾心。他们举案齐眉,恩爱非常,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的,上天仅仅给了三年时间让他们相处,三年卢氏因难产而亡,“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虽然是一首决绝词,但却最能表达心声,若只如初见的时候,有怎么会如此悲伤呢?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丹青未染,却已泪眼盈盈,他们此生将不复相见,只有屋檐前的风铃陪着他,念着她,如此便做出了饮水词中的千古之音,可是就算人人都知饮水词,可又有谁知纳兰心事呢?
妻子逝去后,纳兰续娶官氏,可官氏却不能解他心意,读他心思,纳兰夜夜难眠思念着亡妻,纳兰白日有时会被招入宫内,陪伴康熙左右,但皇帝值当他是消遣的文人墨客,未给他委以重任,因此在官场之上纳兰已心灰意冷,于是更以诗词为伴,与竹林之友谈心泼墨,残雪冷,花屏冷,月光冷,心更冷,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以手抒己心,忆平生往事,念月上故人。
岁月已逝,跟随着皇帝南下,由于好友顾贞观的引荐,纳兰结识了江南才女沈宛,两人邂逅在江南画舫之上,她剪水双眸,肤如凝脂,手抚琴弦,唱和诗词。她知他心事,懂他文章,为他才情所服。她也令他动情,两人相见恨晚,无奈,归期已到,纳兰北上,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沈宛是风尘女子,是那尘世的飘零的花,进入府上自然是十分艰难,纳兰不顾父母的反对,世人的冷眼,接她北上,与她在别院里过上了恩爱的夫妻生活,他们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上天总是给美好的事物定上一个期限,将这美丽变为破裂,如此便叫人更加伤怀。纳兰在三十一岁的五月寒疾又一次侵袭,只是这一次纳兰并没有战胜疾病,纳兰走了,留下了沈宛和未出世的孩子,留下了孤冷的大清,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离去。
纳兰爱一个人,便深情,“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让取双栖蝶。”一句句词句叫人动情,一声声怀念令人伤怀,世间竟有如此多情的男子,将苍白的生活活出了诗意,只是无形之间有多几分忧伤。
你是佛前的白莲,偷食了人间的烟火,落入了这凡尘之中,孤独前行,竟成了这大清的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