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笑了下说:“闻先生还确实有点怪。”
李继坤吸了口烟,又朝天井里远远地吐了一口痰,一只手掌把残留在下巴上的唾沫星子抹了抹,继续说:“闻先生开口就说,他听说咱屋刚把一个先生辞了,所以他想来当先生。我心想要来当先生,总得考问他一下吧?不敢招个骗吃骗喝的进来,没想到他说得头头是道。”
李天赐来了兴趣:“你都考了他些啥?”
“我问他七十二闲人都是些啥人?”
李天赐说:“你不是不识字吗?都知道七十二贤人,歪!”
李继坤说:“我也不懂啥闲人忙人,只是听人讲古经时候听说的,所以就拿来套问闻先生。闻先生说得是头头是道,舌头都不打一下咯噔。虽然我听不懂闻先生说的是啥,但我看他说话那气势,就知道是个有学问的人。这闻先生来了后,还真是跟前两个先生不太一样。”
李天赐说:“就是,要不我也不会跟他好好念书。”
“前两个先生吧,啥都挑三拣四的。”李继坤说,“住处是咱屋把最好的房叫他们住,吃饭呢,每顿都要给他们做小灶,还顿顿都少不了肉。闻先生呢,自己住厢房,吃饭是咱屋吃啥他就吃啥,一点都不挑。不过,闻先生其实也怪怪的,好像没有家一样,跟那两个先生一点都不像。”
李天赐点了点头说:“就是怪怪的。”
“那两个先生家里事情太多,每月都要告一两次假。闻先生呢,从来不告假,也从来不提他家里都有些啥人。我有时候就想,闻先生该不会是一个光棍,没成过家吧?但是他那么有学问的人,咋会说不到媳妇呢?”
父子俩谝着谝着,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许多时辰,太阳已经耀眼地照进了院里,不一时,麻狗也进来了,乐呵呵地说:“还别说呢,咱屋那狗还真成了精了。我把牛羊往坡上吆的时候,狗就一路跟着。到了坡上,狗就朝高处一个青石皮上一坐,势扎得蛮圆。后来我一想,牛圈里粪都半尺深了,该出一下了。就跟狗说:“黄毛,你把牛跟羊给咱看好,我回去弄个啥。狗只个摇尾巴,还把头点了一下,神得太太。”
李继坤说:“麻狗,你先歇一下吧,活是能做完啊?是这,你先去灶屋拿一个蒸馍垫个肚子,出牛粪那可是重活!”
看着麻狗虎步猿行进了堂屋,李天赐叹了口气说:“爸,要是麻狗也是你娃该多好,他比我能指望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