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泡,十五号,叫个爷爷给2毛。”幼时只要对着那个老头儿喊出这句话,老头儿总是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沓钱数出几毛钱拿给我。有时候赶上老头儿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两只手学母鸡的样子在背后支棱起来瞪着两只圆鼓隆冬的眼睛龇牙咧嘴的说一句:“我喯死你”这时候我就会跑着逃开。这个慈祥又有意思的老头就是我的爷爷。他圆圆的身子,圆圆的头,年复一年的板寸头。
小学的时候老头儿一直在市里打工,我很少见到老头儿,不过老头每次回家都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老头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毛绒玩具给我们几个分。后来我才知道老头在财贸中专食堂窗口卖菜,每年都有学生给他好多自己不要的毛绒玩具。小学总盼望老头儿多回来几次。
初中的时候,老头儿和奶奶不想我在村里上初中,把我接到市里去念初中,因为农村户口的原因我只能去接受农村户口的学校参加考试,终于不负众望,我留到了市里上初中,老头儿当时在市妇幼看大门,老头和奶奶蜗居在一间小小的传达室,那个不足8平米的传达室即是工作的地方,又是做饭吃饭和睡觉的地方,老头儿那时的工资也只有400块钱,我去的学校当时是住宿制的,只有两个星期才会去老头儿那里待两天,每个月在老头儿那里的四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老头儿每次都会去街上买好多新鲜我没见过的吃的给我,给我买衣服,买鞋子,虽然老头不是个爱表达的人,但是老头用他的行动表达了对我的爱。老头记得我穿几码的鞋子,纵使他自己出去总能给我买到合脚的鞋子。转眼间上完初中我又考上了高中,老头也一直在妇幼看大门,我的所有日用品也都是老头一手操办的,唯一不同的是老头工资从四百变成了七百。
大学我考上了距离家很远的学校,老头也真的老了,被医院以年纪太大开除了,老头回了村里,我也不常回家,只有寒暑假回家,后来我处了个当地的对象,给奶奶打电话说了这事,家里所有人都同意,只有老头固执的不愿意,非让我分,理由也很简单粗暴只说怕我在那边挨欺负了没人给我撑腰。固执的要我毕业回老家。毕业后由于各种原因我终于回老家的市里了,每次我休息回老家看老头,我干什么老头都一副慈祥的眼睛盯着我,好像生怕看不到我似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人意识到自己老了,对孩子们有更多的留恋。有次我手指头骨折了,回了老家,老头忘记了我是他孙女,每次都叫我姑娘,我问老头还记得你另外两个孙子叫什么吗?老头说那能不知道吗?说了半天也没能记起他孙子的名字。我问老头我叫什么?老头只记得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那一刻我意识到老头的生命正在一点点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时间侵蚀了老头的记忆,容颜和身体。唯一不变的是对我的爱。在家养伤的那段时间我要天天去门诊输液,老头每天雷打不动的陪着我,我俩一前一后走着去门诊,我输液的时候老头有时候出去玩会,有时候就那样陪着我,但是每次在我输液快结束了的时候老头都会来接我,我俩还是一前一后走着回来,在老头身后走着的我看着夕阳下老头的背影和倒影无比的幸福。那时候我总在想时光慢点吧,我想多陪陪这个爱我的老头儿——我亲爱的爷爷。
我亲爱的老头儿,时光总是那么残忍,在2018年的某个毫无征兆的半夜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你可能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家,可是据我接到电话不到10分钟我又接到了另一个噩耗说你已经走了。我恨你,老头儿,为什么你不能等等我?只要等我一个小时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我恨时间的残忍,为什么不给老头最后一个小时的生命。可是老头儿,你知道吗?我多么多么深刻的爱着你,我亲爱的爷爷,你知道吗?在你走后的一年我无数次梦到你,无数次希望发生的这些只是我的一场梦,我无数次回想记忆中的与你的点点滴滴。生怕自己有天会忘记。老头儿,你成了我一辈子无法圆的一个执念。
愿世间每个人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陪自己的亲人,因为人生短暂,不要自己在乎的人离开后才后悔没有更多的去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