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妈妈去体检,回来她说在路上碰见表哥了。我赶紧给她准备早饭,妈妈抱怨我不早点换煤球。说完就又去挑捡花椒了。
没多大一会,就听见大门外有人说话。果然是表哥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虽然多年不见,小时候毕竟是在村里长大的,原来熟悉,所以一说就都想起来了。
平时村里人很少,年轻人更少,回来三四天,我就没怎么出门。今天村里有人办丧事,听说回来了很多人,来了很多车。妈妈想让有个开卡车的帮忙拉块大案板,再往新房拉张小桌子,还有一口板箱。
我陪她先去给我们修理案板的人家里,看看案板修好了没。然后又到车主家里去定好车。一切妥当,我们就往回返。
路过一个婶婶家门口,她在收拾花椒。我们闲聊了几句。她女儿嫁到城里去了,也是当老师的。看见我在家里住,就感慨说女儿不愿意来住,说是嫌闷得慌呢。儿子在外地上班,回来的也少。妈妈看她门口的墙上糊了些水泥,她说是砖缝一直掉土,前段时间村里修路,她就弄了一点简单糊了糊。
这位婶婶的丈夫原来是村里的会计,又是独生子,父母骄惯,长到四十,在家里都不曾担水。当初家里何等威风,串门的人踏破了门槛。每逢别人家办红白喜事都得提前请人家喝酒。末了只需坐坐账房。冬天里,经常熬夜打麻将,早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很多在外面工作的人,过年回来都会在他们家打麻将,人家借机结交权贵。特别是有个派出所所长,两家走得尤其近。
我们都是早早就被妈妈叫起来,若是想睡懒觉,爸爸妈妈就不停地催促,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还有个村书记家的孩子不会像我一样小小年纪就去挑水。家里没水了,人家喊她爸去担水。我爸妈平时干活很辛苦,我也不忍心叫他们。到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能担了。我有时候也跟妈妈抱怨,妈妈总是说她小时候13岁就开始挑大木桶,跟青壮年男人一样,挑粪去很远的地里。每天要跑很多趟,好多个春天都这样。妈妈的青春岁月就是在那样贫瘠的生活里度过的。
妈妈还想同熟人聊天,我就先回去了。走到庙门口的时候,看见前面一行人,有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个粉红色衣服的小孩,后面跟着一对年轻夫妇,打扮时髦,前面还有一个8、9岁的男孩,跑跑跳跳。他们准备拐进一个破旧的老院。拐弯的时候,我认出了那个老男人,他们曾经的新房在我们家后面,后来卖出去了。三十多年前,我们修房子时,两家还打过架。
前几年听说他女儿也去了GZ,我哥毕业后也去了那里。小村庄里上一辈人的恩怨早已没了意义。
再往前走,我看到了原来会计家的老房子,房顶早被一棵大树压塌,透过树叶能看到家里的土墙。想起曾经熟悉又干净的小院,心里泛起兴亡变迁的叹息!
这两天正好看甄士隐的事,又感慨家人聚少离多。真应了我爸那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邻居有个老太太家门口停了辆摩托车,走到跟前看到大门也开了。院里的杂草已被人收拾了一大半,厨房里一股浓烟,她孙子在厨房烧火。想着是老太太要回来住。后来听人家说,是老太太去世了!
听说上午还跟重孙女玩笑呢,坐在沙发上就不动了。大家都议论,觉得这老太太走得不受罪。听妈妈说,老太太已经82了。主要是前段时间,我在广场的公交车站那还看见她坐在等车的人群中呢,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