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被左胸的震颤惊醒,像有人往胸腔里投了枚冻硬的石子。伸手摸到窗棂结着薄霜,玻璃外侧爬满冰晶的裂痕——这座城市的秋天总爱用跳崖的方式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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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去年的羊毛开衫,袖口掉出几颗樟脑丸。衣橱深处飘出陈年冬衣特有的气息,像是把暮秋的晨雾折叠成了固体。厨房水龙头拧开时发出嘶哑的咳喘,水流在瓷盆里溅起的回声,竟与心电图仪的波纹莫名相似。
公园长椅上的梧桐叶还在负隅顽抗,叶脉里封存着最后一点绿。我数着呼吸间升腾的白雾,看它们撞碎在戴口罩晨跑者的背影里。忽然想起去年此刻,你裹着燕麦色围巾往我手里塞热美式,说冷空气会让人变得诚实。而今早买咖啡时,店员误将榛果糖浆换成焦糖,过分的甜腻卡在喉头,竟呛出满眼泪花。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吐出二十八度的谎言。敲击键盘的间隙,听见后颈血管在突突跳动,像冻僵的蝴蝶在薄冰下扇翅。窗外的云层正以CT扫描的精度推进,铅灰色的褶皱里藏着未落的雪。
暮色里翻出压箱底的暖手炉,铜壳上还留着去年你哈气擦拭的圆斑。注水口的螺纹卡着半片干枯的银杏,让我想起体检单上那句"偶发房性早搏"。原来有些东西并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潜伏在季节的褶皱里,等着某次断崖式降温时,顺着骨缝爬回心脏。
此刻风摇着楼下的蓝花楹,空枝在月光中投下心电图般的影子。我把暖手炉贴上左胸,听见金属外壳里传来春溪解冻的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