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根据我对天空星象的观察研究，我预测，未来一个月时间内，天空以晴朗多云为主，温度适中，PM2.5在10以内，这种天气对田地里的庄稼来说，非常有利，希望大王赶快通告天下，让种地的庶民们等着好收成吧。

宫廷内，庄严肃穆，一众大臣，其中，有太师、太傅、太保等合成“三公”的德高望重官员。此刻，我站在大堂中央，兴高采烈地向周王禀报我的研究成果。

结果出乎预料，我没得到王的赏赐。因为，在我汇报完不到半只舞蹈的时间后，天空一声巨雷，接着乌云密布，狂风骤起，一时间大雨倾盆。

宫廷内，大臣们纷纷笑出了声音，大家左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哥们是不是在地震局呆过啊？然后大家的笑声更大了，一度掩过门外的雷雨声。

半天，王好容易才制止住了大家的笑声，宫廷内又恢复了宁静，王一脸的怒气，指着我说，你作何解释？

我吱吱呜呜，汗如雨下，面红耳赤，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人工降雨？

王向前倾了倾额头，似乎听到我的自言自语，气得直笑，所有大臣们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下，连门卫也笑出了声音。

王很无奈地挥了挥手说，作为周朝的天文气象官员，这么神圣的职业，你居然屡次出错。唯一一次没出错的是，本王问你今年是否暖冬，你说要等到冬天过后才能知道是不是暖冬。哎，这样吧，你回家种地去吧。

我想解释什么，太师上来劝我，王对你已经够仁慈了，这么好的部门，你不好好珍惜，成天净瞎胡预测，也太随意了，既然基本功不扎实，不如把职位留给别人。

我被王炒鱿鱼了。

2

我是名周朝的天文学家。我所处的这个时代，朝廷推行井田制，社会在一步一步稳健发展，文明也在不停地进步中。

冶铁技术的研发，使得大量农用工具越来越锐利，再加上耦耕这种二人为一组，合力而耕的耕作方式出现，使得庶民们种地既省力又提高了速度，民间广受好评。单身汉子纷纷以此为借口，找隔壁村的姑娘一起种地，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干着干着干成了一家子。当然，也有给人姑娘干了两三个月农活后，才得知对方已婚的，气个半死。

最近，民间又有新花样流行开来，庶民们在耕地时，把田间耨锄的荼寥和杂草沤作绿肥，洒在土地上，使得黍稷等作物生长得更为茂盛。有的地区还用火化、土化等方法制成的堆肥，洒在田野里，当做肥料使用。总之，大家玩的就是一个字，潮。

由于耕作技术的进步，各种农作物，如稻、粱、粟、麦、菽、稷以及桑、麻、瓜、果等品种的产量有了大量提高，庶民们每天乐呵呵的，见了面第一句话就感叹，收成太好，吃不完，不如把我家的稻卖给你家一些。对方回复，你有病吧，我家的稻还吃不完呢，不如你家的瓜卖给我们些。

这些民间的贸易活动迅速流传，后来逐渐形成用贝币、刀币、布币等作为货币进行买卖，在城邑内外展开，整个国家，商业气息非常浓厚。

农间一片繁荣，城市异样热闹。这些功劳的取得，最终要归于国家天文学这个部门。农耕时代，粮食的收获要靠自然的成熟，因此种地必须观察自然，所以天文学就变得十分发达，这个部门级别相当高。我曾是这个部门的重要成员，不过这已经是昨天的事，昨天的事终归是历史，今天之所以区别于昨天，是因为昨天的感受依然在心中。

然而，我并不怀念以前的风光，因为我想在民间经历一种庶民生活，与世无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WIFI全覆盖。最好，能和一个女人一起，读到永远。

3

落叶告知秋天来访。

在一个村子里，我化名孙守义寄宿到一户农家，重新生活。这户农家父母早逝，留有一对青年夫妇。这对夫妻年龄比我小，按理说我该称他们为弟，但是由于我一直呆在朝廷，保养得比较好，因此我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小，于是，我叫他们哥哥，嫂子。

凭白无故，家中多了一个人口，这预示着多了一个吃饭的，这对哥哥嫂嫂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还好，哥哥嫂子人都比较“厚道”，在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这份打击加倍返还给了我。

孙守义，这名字不太好，有点像调料，我想换名字。不如叫扬伟？弘扬民族伟大精神，这名字有气势，真牛，要不就叫这名字？再想想。早晨的阳光斜洒一地，早斜？感觉也很诗意。转念又一想，不行，这样叫下去，我肯定得去医院看男科。到底叫什么好呢？叫什么名字才显得牛一点呢？牛……牛……

别“妞”了，你个白痴，成天不想着下地干活，就想着妞、妞、妞，你个流氓……嫂子马氏的声音如雷贯耳，劈头盖脸地洒向沉侵在思考中的我。我不知所措地争辩着：“牛，不是妞。”由于着急且紧张，说成了“你，不是妞”。这下马嫂震怒，大哥也被这犹如马叫声吸引，从院子后面包抄过来。

马氏向老公告状：你弟弟骂人，他骂我不是妞，他骂我是春哥，他骂我是曾哥……

我想解释，听嫂子这么一说，不由得看了看她，你别说，马嫂还真有点像。

马嫂发现我看她，更怒：你看我干嘛？你是不是看我皮肤白皙光滑，把持不住，喜欢上了我？

我彻底崩溃，闭上眼，不再争辩，与一个皮肤跟青铜器似的还声称自己白皙嫩滑的人，没什么可争辩的。

马嫂看我闭上眼，更加怒：呦呵，你小子开始更深层次的意淫我了是不是？说完转头扑向老公怀抱，放声大哭：人家还是个处女啊，光天化日下，就这样被这个小子给玷污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马嫂老公立即命令我停止想象，然后抓紧时间纠正妻子，是妇女，不是处女。

我当场昏死过去。

马嫂自信心实在太爆棚，这要放在21世纪，凤姐都自卑死。

4

经历了这次冲突事件，我理所当然像往常一样既得到了惩罚又得到了奖赏。所谓惩罚是，以后不准再打嫂子主意，我表示欣然接受，这长相辅佐这样的性格，真不知大哥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至于奖赏就是，嫂子赏给我九头牛。别急着高兴，听我说完。带着这九头牛出去，命我明天领着十头牛回来，否则将我扫地出门。

这次的“奖赏”真要命，假设当今科学技术发展到可以人工受精，试管婴儿，那一天时间也无法完成这个差事。我不从，骚首弄姿，使尽浑身解数，希望嫂嫂能奖励我别的。没想到嫂子不吃这一套，她最讨厌人卖萌，尤其是岳云鹏那种贱萌。

我领着九头牛，或者说是九头牛领着我，在田野里漫无目的地行走。

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马氏肯定会告上官府，刑法除了用来治理奴隶外，最重要的职能就是用来惩罚贼了。况且如今的刑罚制度无比森严，远远超过以前所有朝代，我预计就是若干年后的朝代，也很难达到如今的严明程度。为什么有些年代小偷、人贩子屡禁不止，究其原因还是犯罪成本太低，甚至还有保护伞，贩人团伙没人管，媒体报道了，赶快象征性的抓一下，然后发官方通告，声明严肃处理，然后就没然后了，再没报道了，或者说是不能报道了。他们认为，负面新闻太多，会影响地方官的仕途。

看看我们周朝，对于处罚贼，有墨（脸上刺字涂青）、劓（割鼻）、刖（断足）、宫（男去势，女禁锢）、大辟（斩首）五刑。此外，还有鞭刑和流放等。如此严酷，社会治安当然很好。当人类素质普遍不高时，严苛的法律是社会安定的最好保证。这是普遍的想法，我的想法是，再加一条，哪个片区出问题，对该片区负责人也要进行处罚。比如，牛家村李大爷的鸡丢了，那么牛家村的治安管理员也要担责，找不到偷鸡者，他就得承担所有赔偿，或者接受五刑处罚。这样做既能维护治安，又能避免腐败，一举两得。

如果今天我带着9头牛跑路，这要是判下来，最轻，我的脸上也得被刺上个字，让所有人知道我是贼，这以后日子没得过了。要是被判割鼻、断足、斩首，那还了得。

途径一条河，河水清澈，冲洗了下，继续跟随牛群行走，来到了一座山跟前，突听附近有牛的喊叫声，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像是得了病。随着声音，来到一棵树下，一头老牛卧在地上，身上流了很多血，浑身抽搐，奄奄一息。

我迅即采了些草药三七根，为牛涂抹服用治疗。在我的细心照料下，老牛起死回生，第二天，跟随牛群来到我所在的农家。

马氏夫妇看到我率领一众牛群回来，大吃一惊，嫂嫂计划已久，本想趁这次机会将我逐出家门，没想到我果真带了10头牛回来。

嫂嫂瞠目结舌，指着那头老黄牛，怎么回事？

我说，路上捡的，哥哥嫂嫂立马笑出了声音。要知道牛可是农家宝，人们甚至在牛身上寄托着自己的生活理想。说随便捡的，打死也没人相信。我有些着急，想说偷的，更不行。迟疑间，看到嫂嫂诡异的嘴脸，她似乎在让哥哥去报案，说我偷牛。

我急中生智，说，这是天上的金牛星，因犯了错，被王母娘娘贬下了凡尘。

嫂嫂半信半疑，可实在也找不出这牛出自何处，只得相信。这个年代，人们都是相信上天的。我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骄傲。可是，我还是被嫂嫂赶了出来。理由是，她判断我对他们家一头母牛图谋不轨。

5

在一个半炎热的下午，我选择凉风曾经过的乡间小道，默默地寻找还未被开垦的土地。寻了半个下午，也没找到几处肥沃的土壤。

我来到河边，坐在一块岩石上，脱掉鞋子，任由水流冲洗脚丫。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牵牛郎，能不能盛些水给我喝？”

是名女子，准确地说，是名美女。她出了不少汗，一副急冲冲的样子，像是有人在追她。我刚才的所有怨气忘得一干二净，立马用器皿盛了水，准备递给她时，才意识到这是我的洗脚水，给人家喝不合适，我当即自己喝掉，喝完就后悔，我可以倒掉啊，也是醉了。拿着空器皿，来到水流的上游，由于紧张，脚下一滑，我摔了一跟头，全身湿透，不知真相者还以为我在上演湿身诱惑。

好容易盛到清水递给姑娘，姑娘一饮而尽，身材充满曲线感。

原来她们一家人被奴隶主用匹马束丝买了去，最终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互相交谈彼此的生活背景，畅谈生活，谈时事，谈理想，叹社会的不公，叹人生的遗憾，叹生命的不可掌控。她看不惯破坏共享单车者的猥琐，力挺严惩破坏者，她遗憾“辱母案”的判罚结果，却依然相信民意驱使下，法律会还人公道。那个下午，我又何尝不是积蓄了很久的怨恨，在那一刻也终于爆发，久久不能平静。

天色渐黑。我说，姑娘，这头牛我送你了，你牵走回家吧。姑娘哭了，半天才说，她已经没有了家。我早该料到如此，况且即使有，也不能回去了，奴隶主肯定不会放过她。

最终，姑娘跟随我到了我的家，我自己搭建的一室零厅。

姑娘睡屋里，我睡门外，有屋不能睡应该挺悲催的，没想到那些日子我竟异常兴奋，甚至失眠。

那段时间，同一个画面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闪现，然后被我美化成不同的版本演变发展。

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和姑娘的邂逅画面，当然经过了我的PS处理：阳光斑驳，风景如画，我英姿飒爽的牵着一头老黄牛，梳着金城武的发型，摆着梁朝伟的忧郁，泛着TFboys的单纯清澈，散发着吴彦祖的英气逼人，再辅以周杰伦的才华，漫步河边，晒太阳，突然一个悦耳的声音，她叫我牵牛郎，这名字不错，我决定自己永远叫牛郎。而她，自从到了我的屋子后，也不愿出门，为我缝补衣服，兢兢业业。我没有问她的名字，她也不愿提起，看她认真织布的样子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叫她织女。

织女？她听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然后继续低头织布。

6

那些时日，我异常勤奋，一早起床，出外开垦土地，种各种适合节气的农作物，施肥，除草。想着家中有一女子在织布，自己干活的力气就越起劲，嘴里不由自主会哼上小曲，或者一个人笑出声音。有时自己还会一人扮演两个角色，互相说话，一会自己是牛郎，一会自己是织女，有时甚至更过分，自己扮演多个角色，扮演一群村里的群众，对牛郎织女指指点点。这样不停地变换角色，非常辛苦，但心里爽快无比，沉侵其中，乐此不疲。

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说话，这让村里的庶民，摸不着头脑，刚开始他们以为我在打手机，后来一想不对，咱们这个朝代哪来的手机啊，然后才得知，我在自言自语，大家纷纷笑出了声音。

我也发现了自己这一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暗暗想，原来“男耕女织”是这么的美好，比去朝廷做天文学大官强多了。

夜晚，躺在门外，看星象，似乎半夜要下大雨了。我赶快收拾院子里的麦子，全部拖回到屋里后，一阵急雨落下。

感谢这场雨，感谢天公作美，这夜，我睡在了屋子里，此后一直。

我说，织女，你看，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总爱自言自语，跟个傻子似的，我配不上你。织女说，傻瓜，这显得你很可爱。

我晕，缺点也成优点了。

当晚，我意气风发，深情表白：茫茫人海，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的几率是多少？我不知道。两个人相爱的几率是多少？我不知道。能够走完一生的几率又是多少？我不知道。之前，我一直默默无闻，和哥哥嫂子一起过着惨不忍睹的生活，不相信什么男耕女织式的爱情。然而，自从在河边看见你后，你就走进我的内心。你说自己胖，但我觉得那是你可爱的地方。爱织布，应该也不是问题。但，和喜欢的人一起织布，应该更快乐吧。或许我无法给你更多的牛和土地，但我愿意用坚实的臂膀保护你，和你一起走到人生的最后。织女君，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大概八点二十分发……啊，啊，不好意思，已经收尾了，到“我喜欢你”已经收尾了。

织女害羞地低着头一笑，呵呵，感觉自己上了一档电视相亲节目。

村民纷纷来祝贺。隔壁杀猪的老王各种羡慕嫉妒恨，向我取经，怎么和妻子相处，我将这段话转述给他，让他说给妻子听。老王回去后，月光下深情向妻子陈述：茫茫人海，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的几率是多少？我不知道。两个人相爱的几率是多少？我不知道。能够走完一生的几率又是多少？我不知道——

贼你妈，你啥都不知道，你看人家隔壁牛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他妈还有脸说自己啥都不知道，你就知道杀猪，你自己就是个笨猪，你去死吧！王嫂大怒。

老王红着脸一头扎进猪圈。从此，他宁愿跟猪睡，也不愿跟妻子睡。每到夜深时，就会对着猪发牢骚：同样是隔壁老王，为什么我的命运如此凄惨，而别人口中的隔壁老王那么优秀？！

7

夏去秋来，秋风扫落叶，冬天来了。

入夜迎来今冬第一场雪，漫天盖地的雪，鹅毛般飞舞。

村里有人惊慌，跑到我家询问，牛郎，下这么大的雪，会不会影响农作物生长，来年是不是收成不好了？我说，放心，来年肯定收成大好，正所谓“瑞雪兆丰年”。

大家迷惑，虽然我说的也有文言文，但是大家依然不明白我说的是哪个朝代的文言文。

于是，隔壁杀猪的老王率先发声质疑，牛郎，你骗人。

王嫂立即揪住老王耳朵质问，怎么跟我的男神牛郎说话的？你才屁眼人，你们全家都是屁眼人！老王灰头土脸跑回家钻进猪圈。

看大家忧虑重重，我做详细解释：天气这么冷，大家睡觉时都要盖上厚厚的被子。同样，地里的庄稼也很冷，也需要盖上被子。雪本身是松软的，里面藏着很多不流动的空气，空气是无法传热的，这样就等于给庄稼盖了一条棉被，外面天气再冷，下面的温度也不会降得太低。等寒潮去后，天气慢慢回暖，雪渐渐融化，这样，庄稼不但受不到冻害，而且雪融化下去的水留在土壤里，起到了给庄稼灌溉的作用，这对春耕播种以及庄稼的生长发育都很有利。所以说，这个冬天下几场大雪，是来年丰收的预兆。

说完，大家频频离去，内心依然半信半疑。

转眼，丰收的季节到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村民们收成丰硕，大家一片欢腾。我的收成也相当可观，养活一家四口，不成问题。怎么多了两口？我有了孩子，双胞胎，一男一女，甚是可爱。

村民们越来越喜欢我，我会观天象，预报天气，让大家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因此，我的名声在方圆十里也越来越响。事实是，当初在朝廷做天文学官员时，我的预测也都是准确的。比如，那次预测未来一个月天空晴朗，后来一个月果然天气良好；比如，预测是不是暖冬，的确是需要冬天过完了才能判断是不是暖冬，因为技术实在是有限，这就是放到科学发达的21世纪，气象局也未必能准确地预测出来，保不准也会重复我的话。

我想，这样幸福的日子会一直伴随我，直到老去。

8

我的名声实在太响，重新被朝廷召回，做回了天文学大官。我做了公务员，不用像有些年代那样要参加几十万人的考试，然后才几个人有复试资格。复试期间，要托各种亲戚朋友同事，花很多很多钱，总之，动用一切能用的关系，最后也不一定能被录用。竞争十分激烈，概率堪比彩票中奖，但是大家依然挤破头颅，义无反顾。他们坚信，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们绞尽脑汁，跑到泰国，挨个寺庙许愿，考上公务员！当然也有其他许愿请求，比如彩票中大奖，生个男孩，雄安新区成功买房等等，五花八门，跟欧美人士的世界和平，没有贫困，医学进步等等形成鲜明对比。

我被破格提拔了。破格提拔，这种行为很前卫，会说话的人说，对几百年后的汉代察举制起了模范作用。不会说话的人说，几百年后的汉代察举制其实就是抄袭的这。

我重新进入国家最好的一个部门，天文部门，看上去似乎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得到这个通知后，附近的村民一一来送别，这几年，和大伙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突然离开大家，更多的是一种不舍。临走，大伙纷纷落泪。隔壁杀猪老王放声痛哭，甚至要抛弃妻子跟我而去，被王嫂一个眼神吓得躲进了猪圈。

看着大家，想着我即将进入的阶层，不禁内心有些愧疚。曾几何时，我们一起，肆无忌惮抨击社会的不公，看不惯朝廷的一些律令，凭什么奴隶可以被奴隶主随意买卖，肆意剥削，却得不到任何报酬和人身自由？！而如今，我似乎要成了他们的对立面。看着织女和大家依依不舍的神情，我的心里泛起一股隐忍的不安感。

也从这天起，这种不安感，开始如影随形地伴随我，让我惶恐。我经常会走神，夜里会被各种噩梦惊醒，醒来浑身湿透，心跳加速，全身无力。我的儿女一天一天长大，每次从朝廷回来，他们会叫我爸爸。而织女也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可吃饭时再也没了先前的那种氛围，总感觉有种放不开的感觉。我拿着大把大把的俸禄，生活的愉快程度反而不如以前了。

我决定做点什么。

第二天，我向周王提出了辞职。王勃然大怒。从没人敢违背他的意志，我居然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太师上来劝我，你怎么回事，这次好容易回来了，怎么要走？我说，我想和妻子儿女回老家过庶民生活。众大臣们纷纷笑出了声音，门卫甚至笑出了痰，差点卡死。王当我脑袋被门夹说错话，没有再提辞职的事。这次事件后，我的自由开始受到限制，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

我开始应付差事。不让我辞职，我也无心工作。几次错误后，王对我越来越不满，找我谈话，承诺给我增加俸禄，奖励我很多的奴隶。我表现得很淡定，依然坚持和妻子儿女回老家。

9

王终于忍无可忍，命令王后将我的妻子囚禁在王宫，永远不得与我相见。

一声令下如山倒，大群兵马押着织女离开，我背着两个装着儿女的箩筐，一路狂追至王宫门口：织女，织女。

王后从轿子里出来，拔下发髻上的簪子，说，牛郎，你再追，我刺伤她。我停下了脚步，声嘶力歇。孩子们张开双臂，不停喊叫，妈妈，妈妈，妈妈不要走，我们回家。

织女的哀怨声，孩子们的哭叫声，我的嘶吼声，马群嘶鸣声，一浪盖过一浪，响彻旷野。

随从的女侍们哭了，士兵哭了。

我也哭了。

这天是七月七日，我和织女相识的日子。

我从来没哭过，尤其在孩子面前，我一直表现得很坚强，我希望我是他们的骄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但是，今天，我觉得，是我这辈子，活了31岁，到现在，最最，最最难受的一天。

我转过脸，不想让孩子看到我的眼泪，但是我用尽所有力气，依然控制不住声音，我才明白，原来控制哭出声音是如此的难。

我也终于明白，在巨大无比的公权力面前，个体是何等的渺小无力。普通老百姓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

士兵集体下跪，王后或许动了恻隐之心，她收起了簪子。

我上前抱住织女，紧紧的，奋不顾身的，竭尽全力的。我祈祷此刻天空下起暴雨，将我们共同淹没在洪水里，永不分离。

织女不停地抽搐，仿佛泪水充斥每一根血管。她说，这就是命。

莫之为而为之者，天也；莫之致而至之者，命也。我敬奉孟子，恪守严以律己，本本分分做人。但我却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

后来，在将士们的求情下，王勉强答应，以后每年的今天，我可以和织女相会。

10

每天夜晚，我都会仰望天空，遥看繁星。

我再也没随意预测错过天气。因为织女曾说，任何人在有限的范围内，都要做好每一天的工作，懈怠应付只会害了自己，倒不如尽自己的微薄之力，造福更多的人类。

织女让我相信，社会的两面性，有好就有坏，有坏就有好。但是，在时间的长河里，社会总会不停的进步。

相比较织女，我觉得自己很渺小，而她是那么的伟大。

其实，我不是排斥做官，我是怕当我长期呆在一个群体，逐渐失去了自我审视的能力；我怕，我会如同氏族贵族一般理直气壮的使用奴隶，习惯成自然；我怕，我的自由是建立在千千万万的人的不自由上；我怕，我活的行尸走肉；我更怕，织女和孩子会看不起我。

我可以举个很小的例子，我们在国内，吃完饭便离去，习以为常，到了国外后，也会依然如此，以为自己很有素质，在人饭店吃饭消费，人家会感激你。但当你看下左邻右舍，你会发现，隔壁桌的国外人士，吃完饭离开时，饭桌会收拾的整整齐齐，饭碗摆在一边。这时，我们是不是才能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土鳖，没涵养。

我呆在朝廷，是不是渐渐会被腐蚀？

还是织女鼓励我，她说，你也可以像达康书记那样，以人民的名义，出淤泥而不染，清正廉洁。

织女，是我愿意坚持下去的唯一心灵寄托。

在秋夜天空的繁星当中，银河两边有两颗较大的星星，晶莹地闪烁着，多么像织女和我，于是，我将其命名为织女星和牵牛星，在牵牛星的旁边有两颗小星星，那便是我和织女的儿子和女儿。

多年以后，我渐渐老去，眼睛老花，再也无法观测天象，我开始跟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讲故事，讲自己的故事，讲神话故事，讲自己的神话故事，代代流传，代代演变，唯一不变的是牛郎与织女深深的爱。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