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里干活时,偶然碰到一起的二爷和大爷越聊越嗨。
两人是隔了好几个村,但依然连着那么一点关系的远亲。平时见面机会不多,偶尔看到最多点个头,这边叫声“老哥”,那边回个“忙着呐,忙着好啊”,是这样的熟悉程度。
也许真的是思维有异,男人们、尤其是特定身份的老年男人聊天,一两个小时里,谈论的主题不像女人之间那么跳脱,来回左不过“车”和“钱”。
比如:
“你的车,几个电瓶?我的六个!上半年刚换的,对对,水电瓶,马力足着呢,xx到xx,来回三趟没问题,上次我载了小五百斤肥料,xx厂那个斜坡嗒嗒嗒就上去了,没往回出溜……”
“去年那家罐头厂倒了,地里的果子都没处卖,只能贱价给外地来的老板囫囵包圆了。去年年成好啊,一斤九毛呢,今年只有六毛了,原想再等着涨涨,可这雨水一多,泡烂了不划算……”
二爷话比较密,说着说着就口干了,于是把手里的工具一扔,几步迈到地头,拿起水壶,仰头倒了口。
完了,顺便递给大爷。
大爷相对比较闷,一直闷头干活,偶尔搭个话,这会儿还不想喝水,便摆摆手。
喝完水,话题继续。依然是车和钱。
二爷看起来很宝贝自己那辆电动三轮,翻来覆去恨不得给夸出花来,恐怕他对自己媳妇都没这么夸过。
车轱辘话来回了那么几次后,二爷突然想起什么,顺嘴问道:哎老哥,您今年高寿啊?
大爷也特别顺嘴地回道:翻年就七十啦。
……二爷沉默了两秒,惊讶:您咋比我还小呢?算起来,我,我比您还大两岁?这是怎么说的,我一直以为您大我好多呢!
旁边地里的二爷家子侄听到,也笑着应和一句:嘿,还真是看不出来。
两人意思,都是说二爷显老。
但没人在意这些。整日里与土地打交道的大老爷们,思维肠子没那么绕,都粗豪得很。
而且也没说错,看看二爷不见几根银丝的脑袋、声若洪钟的气势,再瞅瞅大爷沟壑满面的脸、佝偻成虾子的身形……
下山路上,自然而然,“老哥”变“老弟”,但两个小老头依然聊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