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a one and a two,杨德昌执导。
台北一户中等阶层的家庭,丈夫简南俊(以下称NJ),妻子敏敏,大女儿婷婷,年仅八岁的儿子洋洋,他们和敏敏的母亲共同生活着。一天,婷婷忘记倒阳台上的垃圾,而婆婆(婷婷奶奶)下楼倒垃圾导致中风而陷入昏迷状态。
173分钟,相比普通的电影略长了些。也只是173分钟,可当电影最后一个字幕消失的瞬间,我仿佛觉得自己的生活和生命随着电影也过完了,终结了,一种惊异的感觉。电影风格简洁柔软,当你进入它,时间就开始像生活,淡淡地悄然过去。《半生缘》里是这样说的:“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只顾之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对于电影来说,一部电影就可以过完许多人的一生。
作为一部描写家庭和人性的电影,一开始怕自己看不懂。如果是一年前,我想,我确实是看不懂的。二十岁之后,每一年都是成长的分界线,多了那些瞬间,你会发觉过往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像从前自己所在意的那般重要。专门拍背影的洋洋说:“你自己看不到,所以我拍给你看。”如果生活是黑白两面,一个人是不是只能看到一半,黑或者白。
记忆
NJ在妻子的弟弟婚礼时回家翻了许久,却不记得自己回来是找什么。他的老朋友搭电梯下楼又上去却在电梯关门的瞬间想不起自己下楼是要做什么。婷婷在昏迷的婆婆床前哭泣,“婆婆,我已经好多天没有睡着了,只有你醒来我才能睡得着啊。”她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婆婆,却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倒垃圾。人们害怕遗忘,不停地使用照片作为唤回记忆的楔子。人们试图遗忘,便在失去后不断寻找新的事物代替。记忆有不经意的踌躇和彷徨,也有刻意的逃避和放弃。我想,婷婷是记得的,并且会在某一天可以原谅自己的时候,清晰地回忆起那个画面。
爱情
洋洋、婷婷、NJ,他们有着各自的爱情和困惑。洋洋的爱情是充满本真的且直接,他沉默瘦弱,总是被女生欺负,偶尔也会小小地报复那些女生。然而,裙子掀开,风雨雷动的那一瞬间,他开始诧异,开始接触爱情,对那个他原本讨厌的高个子女生。因为她爱游泳,洋洋开始练习闭气,甚至跳进那个我们以为要把他沉没的游泳池。婷婷的爱情是自然的。她自然地爱上一个恰好年纪的男孩,写情书,牵手,拥抱,接吻然后分手。“没有一朵云,没有一棵树是不美丽的。”她始终认为自己的爱情是美丽的,甚至在莫名被分手时为了保留那一份美丽而原谅男孩。NJ的爱情是怀念,毫无防备下,初恋情人突然出现,他开始怀念逝去的爱情,在异地,在东京,他重复着曾经和女友相处的画面。父亲和女儿,在台北和东京,异地同时,牵起了初恋情人的手。
过去
洋洋、婷婷、NJ、婆婆,从天真烂漫的幼年,到思绪凌乱的青年,再到压力无比的中年,最后是迟暮的老年,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过去。过去可以是年月,也可以是片刻。婷婷的邻居丽丽在发现自己的母亲和英语老师发生关系时咆哮,哭着说受不了。敏敏发现自己每天和婆婆说的都是那几句,同样哭着说受不了。但是,新的一天到来时,一切受不了又都成了过去。
八岁的洋洋站在婆婆的遗像前说:“婆婆,对不起,不是我不喜欢和你讲话,只是我觉得我能跟你讲的你一定老早就知道,不然你就不会每次都叫我听话。”片中的婆婆是一个几乎没有台词的形象,她安详冷静地看着每一个人的无奈和烦扰。
岁月和年华一帧一帧地过去,每个鲜活的生命都有着自己的过去。但,影片结束的时候,有两个人已经不再拥有。和丽丽的母亲、丽丽同时有染的英文老师,婆婆。因为,他们的生命已经终止了。
2016年5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