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赶上恢复高考,考上了区农校的中专,毕业后在县城林业局上班,二哥当兵去了,说是考军校,三孬初中毕业了,考上了高中,赶上爹病了,侍候了两多月,算了不上了,学们手艺吧,况且英花也不上了。
英花是邻村的,和三孬从三年级就是同学,初中三年又是一个班,周围的孩子们起哄说他俩是两口子,别说,三孬,心里也这么盘算,不知道英花怎么想?
十七岁的三孬跟村里的铁蛋,运路一块儿进了一个锅伙,给葛里村的葛树义盖房,当然了,三孬先得当小工,虽然没少干农活,但当小工这三块钱不好挣的,小工一天三块,大工五块。
铁蛋负责运坯运砖,运路和泥,三孬挮坯、挮砖、除泥,大工里带工的是英花她爹苗书旺,这一天让书旺把三孬给溜的,腰酸腿胀,问题是他那种呟五喝六的姿态让三孬极不舒服。中午吃的小米绿豆稠闷饭,炒了三个菜,三孬干了两大碗,一个窝头,晚上白面卷子,三孬敲了五个,整了一杯绿豆烧,回家想着英花和她爹这俩人儿,迷了马登的就给睡了。
"怎么样?小子,这铁锹杆儿比笔杆儿粗吧?"英花她爹刺激着三孬,三孬bia唧一铁锹泥掴在墙上,"行了"。
"听我们英花说你小子考上高中了,乍不去上?干这个有啥出息,看你大哥。"
三孬闷着头,不说话。
书旺有点吹胡子瞪眼, "铁蛋,推砖,楞什么神呢?想谁家大闺女呢"?
"是猫就避鼠",铁蛋揪了揪那双露着七个手指头的破手套,嘟囔着他那向口头禅,推着土车子朝向砖摞,脚底下不大愿迈步,太他妈累了。
铁蛋兄弟六个,他行三,其实是兄弟八个,他四弟送人了,六弟那一年夏天,到西边河里游泳,淹死了。铁蛋二十五了,还没找媳妇,不是找不到,是有一次去相亲,人家问他家里有什么人,他一紧张,以他爹的口气说,"六个小子,两孙子了",说完后发现说错了,脸羞的象猪肝,黄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流,弄得媒人也十非不好意思,结果人家以为他傻,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也没人结他介绍对象了。
霜降过后,冬天就要来了,华北平原上撒了一层薄薄的绿意,那是新出的麦苗,八十年代末,人们还要缴公粮,拾棉花,忙的差不多了,有的便开始盖房子。
那时候能盖套卧砖房得是好户,一般的是里生外熟,里边用坯,外边用一层卧砖,再不计的是蓝砖挂面,那时候机制砖还不多,大部分是自己打坯、拖坯、扣坯子,烧窑,能出一窑漂亮的蓝砖是相当重要的。
十八岁的英花是个大姑娘了,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去城里批发了一堆毛线,赶集卖毛线,这不刚收拾挺当准备去集上,正好路过葛树义盖房的这儿,三孬早就看见了,英花穿了身红色的寒雪服,这是英花自己挣的,五十多块呢。英花过来跟她爹说了句话,"爹,中午回家吃吧,俺娘蒸的包子",顺便看了一眼一身泥巴的三孬,三孬紧低着头,"去,去,赶集去吧,哪儿那么多事!"英花她爹这时候特别不愿让女儿过来,铁蛋和运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英花,都走老远了还没回过神儿来。
运路比较坏,"师傅,中午去你家吃包子去吧?"
"吃你个脑袋,上来砌坯",运路跟书旺干过好几年了,算师徒关系,有时候,书旺会让运路干点技术活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