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省城里最好的中学，每年培养清华北大生无数，也是文理科状元的摇篮。你以为它一定是一所只追求分数的变态学校，专门培养考试机器。其实不是。
这里的孩子是所有学校里最自由的，他们可以不穿校服，他们可以自创社团。他们本来就是经过选拔的天之骄子，他们有理想，有个性，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在这里，应试是手段，是骄傲，但却不是唯一的期待。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
高三月考，数学。难上天。这里的老师出题以难倒学生为乐；这里的学生为试题的难度感到骄傲。那种优越感的游戏，不是所有的学校都玩得起的。
他们一直都乐在其中。
考场上监考的是位年轻物理老师，他同样对难题充满了乐趣，他年轻，朝气，喜欢和学生相处，也深受学生爱戴。他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
考生甲，这次是主角。他还不太知道。
坐在考场上，解不出题的感受——三个字：干，瞪，眼。他深呼吸一口，抬头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尽力而为，有人皱眉，有人微笑，有人痴狂，也有人睡觉。
如坐针毡，却无能为力。有一种等死的感觉。看看墙上的钟，他想再抓住些什么。
只是一个标准化考场，监控开着，他懂，那是高清版。一个考场有两名监考教师。一前一后。
他不知道怎的，把手伸向了衣兜。摸到手机，手心都是汗。他成功躲过探测仪，带了进来——这不是第一次。
他拿出来，放在了试卷下面。
他连贯地完成，一边有些骄傲又绝望地想：每次都是一样，不可能有用的，因为多半是原创题。
他下意识地抬头，瞟一眼监考老师。他似乎看到了他。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一片空白。
老师走过来了，掀起试卷，收走了手机。这一串动作也很连贯，不带有任何情绪。
大家纷纷回头，看了甲一眼。他被那些目光定住。甲似乎听到轻微的咋舌声。或许是幻觉。
脑海里的空白持续了几秒，他才想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跟老师说他是因为无聊。
小甲举手，要去卫生间。
他只想赶紧逃开。
年轻的老师陪他去的，他真的上了个厕所。冲水。然后出来洗手，他很慢，很慢地洗，可还是一下子就洗完了。
他的脑子有点乱。他抬腿跟着老师走出来，回考场的路有一种回刑场的感觉。他曾经无数次预设过，如果被抓住怎么办？然而他还是不敢真正的想过。
他远远地落在后面。走道上只听得见他们两人的脚步声。那脚步轻敲，却沉重地落在他心上。一步，一步……
他感觉到风从拐角的阳台吹来，他差点笑了，这种时刻，竟然还能感觉到风的存在。
他脑海突然一闪：风，阳台……
他仿若得救了。再也不用想那些问题了，再也不用管“然后”这个词了。他冲了过去，顺着那个阳台，纵身一跃。
7楼。
那么短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物理老师听到了，那一声焖响。“轰”的一声，他觉得他的脑子如同炸掉了一般。
他停在那里，脑海里还在乱转着：加速度，重力，牛顿定律……那些再也出不来的词。为什么脑子还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停不下来。
他觉得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明明呼吸还在啊。为什么动不了呢？
他像被施了定身法。
楼下传来尖叫声，声嘶力竭：有、人跳、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