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也突突停在她身边，“妈。”

是友志，取下头盔，伸头看看奶奶：“奶奶，我又来了。”

奶奶的脸更明亮了些，嘴唇蠕动了一会儿，答应了一声。这些天，没有人告诉她出了什么事，桂兰气鼓鼓的，向东叹着气，孙女儿都不见了，问向东就说你别管，她疑心跟友志有关，可是友志一来，大嗓门亲热地叫着，脸上笑着，她就觉得能有什么事情呢。

友志拿着一个包挟着一股风就进到了房间里，桂兰也跟着进去了。

“爸不在家么，妈，我把东西还带来了，少的我已经想法补了，你先收着，我去红梅那里。”友志从包里掏出那个红色的包裹，放在桂兰面前。

“这么晚还去？”

“如果没车了，我就骑摩托去，应该还有车，这几天车子多，晚上还有长途车呢。”

桂兰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大衣柜里，用旧衣服盖了，又从箱子里摸出铜锁锁了，摸了一下锁眼，确实锁了，把钥匙塞进箱子角落里，感觉踏实了。

友志笑着。

桂兰说：“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你跟红梅说清楚，她那个脾气，过去了就没事，过不去就是过不去，犟得很。我们也不知道还会有这么多弯弯，以为你们俩好，你答应过的就行。”

“妈，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我先回去了。这几天不知道有没有空，正月初二我带我父母过来拜年。”他又从包里掏出两个盒子是芝麻糖和酥糖，走过去放奶奶面前的凳子上，“这是我和红梅给你的，奶奶，我今天先走了，回头再来。”

他在前面走，桂兰在后面说：“你父母和我们是平帮辈，不用来拜年的，受不起的。”

他已经一阵风出去了，跨上车，回头朝她们摆摆手，戴上头盔就突突走了，门口只剩下一缕汽油的味道。

桂兰在那站着，奶奶也还侧着头看着。

“你们这是看什么呢？奶奶，我回来了，这是谁给你的好吃的？”

奶奶笑眯眯地转头看着大孙子，把东西推推，说话语调都不连贯了：“好吃你拿去，带鹏鹏吃去。是，是友志给的。”

桂兰转身进来了，也就在奶奶面前的长凳前站住，离儿子很近，看儿子的脸似乎也苍老了些，多了些风霜，不再嫩样了。轻声问：“今年在外怎么样，这过年回来过年的钱怎该有了吧。”

小义已经把芝麻糖的盒子拆了，里面还有塑料袋，用劲一拉，撕了个很大的口子，糖掉了两片，他也不管，拿了两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奶奶就盯着地上的糖，已经跌成了几片。

“小义，快捡起来给我，脏了可惜。”奶奶说的脏了不是指糖脏了有灰尘，是说浪费了。

桂兰弯腰捡起来，凑在鼻子前看看，糖是干脆的，看着干净，就放在自己嘴里了：“你那还有许多，那个薄脆你能吃的。”

奶奶笑着伸手拿了一片，抖抖的又差点把撮在一起的糖弄散了，笑着端详了一会放进了嘴里，她手的移动曲线是锯齿状的。

奶奶和桂兰都看着小义，他的手还在拈着糖片，嘴里一直在格格地响着，桂兰的心就开始往下落。

小义终于停下了，两只手拍拍：“我就知道老娘看不上我，一回来就问钱。”

桂兰心里的话就被压住了，改口说：“明天杀猪，你们几个人都过来一起吃，别烧了。”

屋里已经暗了，桂兰走进去，啪嗒一下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