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钱迷眼睛发昏，官迷心窍作恶
大青朝长安府，两巷三达官，一街九贵人。商贾聚集，车流不息，中外杂处，人多马稠。这城人文风情不输苏杭，富商大户不逊京津，各国异宝以在此出售为珍，各省秀才以到此当官为耀，各地美女以嫁到此处为荣。
话说长安府巨贾王大蒜早就应了五个儿子去见识社会百态，带他们看看世上五花八门的“权力”。
这日看天气晴好，大蒜召集五子，吩咐大家换了粗布素服一同出行。六人从城东的家中踱到了城北金宝街，这街乃长安府最繁华热闹之地。生意五花八门，粮店、商铺、饭馆、戏院、赌场、妓院、当铺、钱庄应有尽有，有那大票号给王孙公子们寻觅奇珍异宝，也有路边摊儿向苦工走卒兜售杂碎卤煮的。人员三教九流，稀世珍宝有王公贵族富家子弟追捧；杂碎卤煮有苦工走卒排队垂涎。
大蒜父子穿梭在金宝街，只见群群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结伴而行，所谈不是丽春院的姑娘，便是锦衣玉食。大蒜叹到：“这些少年整日纸醉金迷，却不知吃尽美味还是盐，穿尽绫罗还是棉。”
三葱看到前方一处地方人山人海，排着长龙，兀自嘀咕道：“那儿肯定是由从西洋进了新物件儿来了，人人挑着扁担，不知今次要抢的是苹果还是黑米，唉，这群愚民中也不知夹了多少托儿。”
大蒜笑道：“三葱，你头脑清醒，不被商家营销伎俩忽悠虽是优点，但观察不细妄下断论的毛病却要改了。”
三葱不服，应道：“那群人不就是来抢购的么？那些个奸商售粮总是一点点的放，故意造成粮不够吃的假象，唬的那些愚民连夜挑着扁担排队抢购，这不就是他们的老伎俩么？”
大蒜再笑：“那里人人扁担上的筐里都满满当当的装着东西，为何不散去，还在排队，他们定是来纳粮的！”
三葱不信，嚷嚷着拉着大蒜和兄弟们去验证，待走到跟前一看，众人果然是排队赴官仓纳粮，三葱噤了声，心中暗暗佩服父亲。
四葱却在一旁嘀咕道：“怪了，百姓到官仓缴粮，外面人山人海，官仓里面坐着十多个书吏，只有两人不紧不慢的干活收粮，其他人喝茶谈天甚是悠哉。”
大蒜哼了一下，低声道：“你看这官仓门口，人山人海，后边进不来，前边的人出不去，纳粮速度缓慢如爬虫，每日不知有几人能如愿缴粮。”
四葱挥起胳膊抡了抡，笑道：“这些百姓真是榆木脑袋，既然人多排队太
久，那就先回去，择日再来岂不是皆大欢喜。那些书吏也是榆木脑袋，就俩人收粮，其余人闲谈，如若都去干活，开多开几个窗口一并收粮，速度岂不变快了几倍？”
大蒜拍了拍四葱肩膀：“这个榆木，那个榆木，我看你才是榆木。这里有三处玄机。一是朝廷收粮有规矩，要百姓在规定时间到规定地点缴纳，人称双规。过期未纳，那便是违了法。官府会派官差上门催科，若官差登了门，那百姓供吃供喝，还要免不了用大笔银钱贿赂官差，否则难免牢狱之苦。所以这诸多百姓都着急纳粮，生怕逾期引来后患。”
四葱一听：“原来如此，那第二处玄机呢？”
大蒜指了指队伍：“天气炎热，百姓辛辛苦苦将粮挑来了，聚在门口等官仓收粮，可收粮速度慢如爬虫。这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上有毒辣日头，下有凶狠蚊虫，等也不是，走也不是。身子骨好要晒脱张皮，那身子骨差的…唉..不说也罢。”
时至晌午，日头越来越烈，天晴得像一张蓝纸，仅有的几片薄薄棉棉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一般，随风缓缓浮游。人被阳光照到便像抹了层辣椒水一般。大蒜一行挪到荫凉之处，再看那官仓周边，坦坦荡荡全是谷场，没有一块荫凉之处。
“你们细看这官仓门口，游荡着一群中介，百姓只要给他些手续费，他便可代收代缴，让人省去不少苦头。另有些百姓较为活络的，就直接给那些收粮的官差塞点好处，一是想有个通融，二是混个熟络。”王大蒜手指向官仓门口。
一行人顺着望去，果然有不少人受不了苦头，争相找那些中介办事，再仔细瞧瞧，也有些百姓偷偷塞给收粮的书吏红包。
“俗话说，不怕慢，只怕站。倘若不走这两条路，恐怕要在这里站个十天八天的，家里的农活耽误了不说，人又不能离身，离了还得重新排队。因此家里还得有人来送吃送喝，弄得一家不得安生。”
四葱问道：“那第三处呢？”
大蒜道：“第三处便是你刚才所说为何不多派些人手，多开点窗口收粮。”
四葱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人手多，收粮速度快了，百姓纳粮顺畅，谁还会去行贿或找代理？那岂不是误了这些狗贼们的黑心生意？是，他们自然不会断自己的财路！爹，这不就是您之前说的官清难逃猾吏手，衙门少有念佛人嘛？”
大蒜叹道： “正是，所谓发财一家，苦死千家。别看他们手中仅有微权，但如此玩弄，使起“拖”字诀、“卡”字决，却牢牢地扼住了乡民的喉咙，日进斗金。我有次听这些滑吏酒后戏言，说什么勤政一生清贫，懒政日进斗金，甚是气人。”
大蒜突然看着五个儿子，正色厉声说到：“钱迷眼睛发昏，官迷心窍作恶。今日尔等见了此事，日后到了衙门，若再是遇到那些手续繁琐、作风拖沓、条件苛刻的情形，也就见怪不怪了。大葱，你是我王家长子，刚进朝廷为官，要始终记得官吏清廉如修行，书差方便如行善。今后若敢学这些奸官滑吏坑害百姓之道，为父定不饶你！”
话音未落，听得一旁传来鼓掌声，一位中年男子亮声道：说得好！
大蒜一行循声望去，原来这人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