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生笑嘻嘻地跳到老妈跟前，搂住她的脖子笑道，“怎么样，妈？我回来得够快吧？”
田妈妈爱嗔地瞪了儿子一眼，“我就知道你这‘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酥油’的脾气，有什么好事啊，乐成这样？”
“嘿嘿，大队成立文艺宣传队，团书记当队长，任命我为副队长了。”
“副队长？”老太太并不理解副队长是个什么概念，接着问，“一天给多少工分啊？”
“嗨！我就知道您惦记这个，赵书记跟我说了，一天的工分比下地干活的还要多两个呢。也就是说，你儿子我，天天说说唱唱的，就把工分挣来了，不错吧？还有最重点的是……”田雨生弄出一副故作玄虚的样子，“宣传队从十个生产队抽人，都挑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每天聚在一起排练节目，您说……”
这下子老太太心动了。照这么说，十个生产队的青年男女都抽上来一起排节目，那凭着儿子的俊模样，挑个好媳妇还是容易的吧？就是不知道人家女孩会不会嫌咱家穷呢？
“好啊，好啊，到时候把你队上的丫头都领咱家来玩，让妈都看看。”
“哎哟哟，瞧您，就好像您儿子多出彩儿似的，还想随便挑？”
田雨生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真的对那个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憧憬。青春的激流在他的心底荡漾起难以名状的情怀，仿佛拍击岸边的雪白浪花，那珠玉般四散飞洒的水滴将他的心润得醉了。
这时候，榆树荫下的院墙外，出现了一个人影，个子不高的她只把脸在那交叉的高梁秸秆中间露出来。
“田雨生，你过来一下。”
田雨生回头一看，哦，原来是赵书记的二女儿赵英杰。这个女孩子和他是小学同学，因为父亲的关系，现在在村小学当教师。田雨生赶紧几步跑到墙边，问道，“赵英杰，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当上文艺宣传队的副队长了呀？这样，以后我就归你领导了。”赵英杰笑说。
“你也参加宣传队了呀？那好呀，不过，我可不敢领导你。”田雨生也笑说。
“什么不敢呀？你是副队长，大伙不就得听你领导吗？瞧，”说着，赵英杰从秸秆空里塞过来一个花手帕包，“这是我家的大沙果，我妈特意给我留的。我现在准备贿赂你了。”
田雨生却迟疑着没敢接。说实话两个人并不是特别熟，尤其是她借着父亲的权利当上小学教师以后，他就更不愿意接近她了。如今她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赵英杰见田雨生不接，干脆来个了平抛，直接砸在他胸前。田雨生不得不用双手接住。
“我走了啊，以后宣传队活动，你可得多照顾我。”赵英杰说着，转头就走了，不给田雨生一点回旋的余地。
田雨生捧着花手帕包的大沙果，莫名其妙地回到田妈妈跟前。田妈妈看着儿子那懵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的傻儿子呀，这还看不出来？人家闺女看上你了。”
“什么？”田雨生大叫道，“那怎么可能？”
田妈妈拍拍儿子，“怎么不可能啊？我儿子这俊模样，谁能看不上？赵书记家条件好，不嫌咱家穷也不奇怪。闺女长得是一般，但人家有工作呀。你和她成了家，有赵书记帮衬，穷也就不是问题了。”
田雨生皱了眉头，“我可不喜欢赵英杰，你瞧她那小脸儿还没有个巴掌大，小鼻子小眼睛也就罢了，嘴偏偏又那么大。跟她在一起，我怕我半夜做噩梦吓醒了。再说，我可不想攀高枝儿，到时候让人家瞧不起。”
田妈妈见儿子还有些骨气，不愿意做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婿，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你能这么想，妈也就放心了。不过，可不能伤害人家闺女，长得丑，喜欢你，那都不是人家女孩子的错，是不是？这沙果，既然她给你了，你干脆就吃了，改天妈把这柿子焐熟了，你给送过去回个礼。”
“那倒不必了，这东西人家就没有？等宣传队成立，我挑个喜欢的去接近。赵英杰看到了，心里自然就明白了。”
田妈妈听儿子这么说，也就不说什么。只是心里，突然隐隐地不安起来。她感觉，也许儿子的人生从此就不安分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