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带走了一只羊,是的,冬天只是带走了一只羊。
元旦放假,我回了乡下。爹娘老了,但仍然喜欢过自给自足的日子,就在院子里养了一群羊。
放假头一天,爹用那辆二手电动三轮车拉着我去邻村串门。三轮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村子,田野里静极了,冬天只一刀就杀死了所有的活物。
天上的风在吹着口哨,拽着云朵姑娘拼命私奔。我呼出一口热气,那白色的气雾在眼前只晃了一下,就瞬间消失了,尽管我看见了,但是又无法证明它确实存在过,这让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太阳慵懒闲散地把光束照在我身上,我把手抄在袖筒里,身子呈龟缩状,那玩意儿似乎也被冻得成了王八,缩着头不愿意出来。
走着走着,突然一架五颜六色的灵幡出现在我的眼前,它深深地插在既像馒头又像奶子的坟头上。一阵风吹过来,灵幡上面长长的、花花绿绿的裱纸穗子跳着艳舞,满是诱惑。
“爹,看!那是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啊?”爹回了下头。
我掏出手来,指着那个丰满的土奶子,“爹,那是啥,那是谁的坟头? ”
爹在前面开着车,头上罩了厚厚的帽子,此时他的耳边应该还有风,没怎么听清楚,喊了声,“鱼儿,你说什么?”
太冷了,我赶紧把手拉回套筒,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刚才的动作是那么多余,爹在前面开车,根本就看不见我。我们爷俩原先是背靠背的,现在我转过身来,把头凑近他的耳朵,大声喊,“爹,那是谁的坟头?”
他放慢了车速,侧了下脸,又沉默了几秒,接着笑了笑,缓缓地说道,“那是你衍生老奶奶的!”
“衍生?我不知道!”
“就是你同学国国他奶奶。”
“奥,知道了!”我点了下头,又问,“活了多大年纪?”
“得有八十多了!”
“那行,到岁数了,该走就走!”
我不再说话,冻得把脖子使劲儿往里缩了缩,像极了待宰的母鸡。
2
回到家,我去了羊圈,爹和娘养的那五六只羊,有几只已经下崽了!最突出的是那只奶羊,那对奶子异常变态。
别的母羊生产完以后,都是浑圆肉色的奶蛋子,奶蛋子上面一边一个长长的奶头;这只羊可不一样,那对奶子呈圆锥形,或者说上面三分之二是圆柱体,下面三分之一是圆锥体,那对奶子又粗又长,从裆部一直耷拉到离地面只有几公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