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我从上海送父亲回三余,多出了半天闲暇时间,傍晚时,趁着日头落山但天还亮着,在村里转了转,心里有些感想,赶紧提笔记录下来。
麦子早已收割完毕,种在麦地里的大豆大约膝盖这么高,早熟的青毛豆已经上市,随手抓一把都是鼓鼓囊囊的;玉米叶子绿的发黑,中间整整齐齐地藏着饱满的玉米棒子,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收玉米了;今年天气干燥炎热,适合棉花生长,由于棉花种植过程费时费力,加上劳动力稀少,现在的种植量已经大不如前;水稻是新来的物种,三余地区是沙土,保水性不好,所以不适合种植水稻,但是现在土地流转给了专业的种植户,配套上现代的灌溉技术,长势也特别喜人,只是带来一个比较大的缺点,周围的蚊虫多了很多。
曾经无比熟悉的一草一木,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细细品味了。到底是我遗忘了三余,还是三余遗忘了我?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此刻正好相反,我回来站在原地,庄稼却已换了二十几茬。
站在门口平坦的水泥路上往西看,三余镇在不远的几公里外,这个夕阳掩映中的小镇上空,仍旧有几道红色的彩霞,这个场景和当年放学归来时一模一样。脚下的这条路,曾经泥泞不平,遇到下雨就到处水坑,我无数次赤脚走过,还在路边捡到过大大小小的蛤蜊壳。如今路修好了,走的人却少了很多,除了做小买卖的三轮车,更多的是汽车往来。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家户户有了汽车,这是好事,只是少了些乡里乡亲的家长里短。
小时候,走亲戚回来要报的出菜名,脚踏车还没进家门,总有邻居远远地问一声客气不客气,吃了点啥?八冷八热,一共几个荤菜要答的上来,家常菜太多是要被数落的。
炎热的午后,大人们都已睡了午觉,孩子们就开始活动了,约上几个人打扑克、下军旗是常规的活动。下河摸鱼或者泡在泯沟里游泳最凉爽,记得有一次东宅上永华把锅灶水倒在我们头上,我从沟底摸出一把淤泥扔上去,没想到淤泥正好扔到她嘴里,惹的她痛哭了半天,我们则在水里哈哈大笑。
夏天的夜晚,是村里最热闹的时间,家家户户坐在场心上乘凉,一直要到树上起了露水,屋里凉了才回屋睡觉,一个宅子上少说也有十来个人。串门的人也多,切个西瓜煮锅玉米,就是很好的招待品。
转个身,我沿着横路往东走,想找熟人打打招呼。不出所料,10家人家中有8家关门,大多数人去了城里生活,40岁以内的年轻人更是找不到。13生产队,最多的时候130多号人,现在留下来常住的,也就不到50人,而且这几年随着年龄的上升,人口数量在急剧减少。一路走一路看,很多房屋由于长期无人居住,都开始逐渐破旧。虽然说周围的庄稼依旧茂盛,但是少了人气的乡村,四处弥漫着萧条的气氛。
这不是坏事,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总是在为了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而努力,乡村的衰落是这场变革中的大趋势。我所感慨的是自己印象中三余镇的消失,今后的小孩不会拥有我们这样的童年,对于这个贫瘠原始落后的年代的记忆,恰恰成为了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昨天,通州湾出海口和南通机场的建设指挥部成立了,三余镇的明天一定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