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在女孩与男孩相识热恋的第六个月,女孩的爷爷不幸病逝。在女孩的家乡,有一种传统,家里有人逝世,三年内要举家为逝者守孝三年,若谁家有喜事,也必须在孝期满一百天内把事给办了,意在重孝期内冲喜。生活在这样的现代社会,你可能都很难相信,在有的农村,很多家庭:他们思想封建、根深蒂固,对族人长者延传的习俗十分虔诚,你有文化、有文聘、相信科学算个什么,终究都逃不过这些“大礼大节”。在这种所谓的情急之下,经双方通话,在男孩女孩双方共同意愿情况下,两边就火急火燎地准备起了两人的终身大事。
提亲和被提亲,都立马提上了重要日程。
作为被提亲的一方,女孩的父母善良的以祝福孩子为出发点,从未主动开口向男方提出要准备多少彩礼钱,只让对方按自己实际给表个心意。他们想,孩子诚心在一起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结婚也并非买卖,自是不必讨价还价,他们更不会去做狮子大开口那种或有伤两家人和睦的事。可能,在他们心中,这一火急火燎的事本就有一种歉疚。
父亲母亲这一没开那口,可把“亲家母”给忙坏了,她要处处逢人就解释:女方家没要彩礼的习俗,人家没那么俗气。
本来女孩对这未来婆婆挺有好感,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倒是,这回她再不用她处处跟人打听女孩家乡彩礼、婚俗,之前好容易打听了一些得要十万八万的,提亲当日还得男方自个儿买了菜去女方家做个八大碗,说,真是不同民族不同讲究。
但,这心意嘛,还得表。咋表呢,这“亲家公母”日思夜想的,终于,以几年前,小区邻居三婶家来上门的村女婿入赘时带来的八千块为参照(不知哪村),再核算上近几年物价上涨这一实情,最终敲定一万六千大洋,并美其名曰,一万六千块就是本地价(男方)了,至于,做“八大碗”那一说,“亲家公”对女孩说,如果真有这一俗惯,他们也就直接过去下个馆子了。
女孩听了“公公婆婆”以及男孩传达父母的意见,内心只有两个字:呵呵。
或许,住着别墅开着豪车的他们认为,一万六千块对于没有什么见识的农村人来说可能还给的太多了。
女孩她仿佛看到了未来自己克服很多艰难过日子的样子。但,再等三年就三十的她怎么敢堵,她连在内心都不敢反问自己,这婚到底能不能不急着结。
男孩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说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过有这一习俗的,就连有过跟人做媒拉亲家经验的一位叔也纳闷了,觉得没那说,再三跟女孩确认,说最好让她能去跟她父母再核实,也问问她家出嫁的堂姐妹家是不是都这说?这可又把“亲家母”急了,连对那叔怨道:人家爹妈都没说要,你可别做俗人了。
女孩,还真天真的去问了问父母,父母还是一样的意思,“随心”吧,至于出嫁的姐妹也问了,她如实跟“婆婆”说:别人的“亲家”也是“随心”的,几万几十万的根据男方实际情况。“婆婆”听候,脸色都快变大便色了,连忙岔开话题,说我们还给你买首饰的呢,过了几天就带你去看。
这所有人都忙了七手八脚、说了七嘴八舌的,唯有男孩稳如泰山,打着游戏,坐等爹妈“安排”。被陌生的七大姑八大姨“审来问去”的女孩,他,从没关心过一句。
提亲这一天如期而至。女孩家诚意满满准备着待客。双方见面寒暄后,男方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万六千块快速交到女孩母亲手里,两位老人既通情又达理,接过钱后,立马还回去两千六百块,说那是礼数。让亲家母措手不及差点笑出了声。女孩的父亲母亲如前期沟通一样,并未给“亲家”现场出难题,这提亲,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罢了。
而据后来男孩透露,他们一家商议要是女孩家狮子大开口,立马头也不回的就打道回府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正式准备了,女孩罗列了清单,每天上网淘啊淘,用她还在实习期的微薄工资淘了一些便宜的附属品,而男孩只顾游戏,从不参与,不过问,也不出钱。就连婚纱、婚戒、婚床、婚庆公司……一切的一切,都是交由“婆婆”按她老人家的喜好和安排来的。或者,也许根本不存在“交由”一说,男孩在家里就没有什么话语权,这些也轮不到他有主意。他无主见、不担当,这些女孩都知道,但她没想到在他的家庭竟到这样的地步。
婚纱。是“婆婆”闺蜜的女儿头一年出嫁穿的,她亲自带女孩去试穿了,女孩要出门时候,男孩还非常鼓励她,要她赶快去试试,可女孩心理非常希望男孩对他妈妈说:新娘不是要选自己喜欢的婚纱吗,我们自己结婚自己去选就好。结果呢,女孩很委屈但又表现得很得体的去试了,要不是那鞋子码子偏小,连自己的婚鞋也省了。从头试到尾,女孩从未发表过喜欢不喜欢,毕竟农村人嘛,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意,可不就是配不上“农村人”这一不讲究、不排场的身份了。
婚戒、女孩的首饰,除了耳环,因为女孩不打耳洞,她也早早的踩好点拖熟人安排好了,全家带女孩男孩去选的时候,服务员就直接给推荐备好的、价格一样、款式略有不同的连钻石都几乎快看不到的两款,这时柜台所有服务员都不约而同过来称赞好看、符合女孩气质,尤其他姑,对那镯子更是赞不绝口说,细细的一个镯子呢,跟女孩细细的手腕超级般配,她自己的女儿都来看过,喜欢得不得了。
当时,女孩心里难过极了,没有求婚这种浪漫也算了,两个人的婚戒难道不是自己货比三家选了又选来定的吗,她觉得这一条街的珠宝店开的太讽刺,她连进去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而,男孩,对他母亲的安排显然很满意,他选定了,女孩也就想着定了吧,还能改变什么。女孩对珠宝并不感兴趣,平时从不穿戴,她只好用“无所谓”安慰着自己。但她的心,真的凉凉。
而婚纱照,“亲家公”说拍个两三千的差不多得了,平时也看不着,男孩说,这个他打听了,他表哥几年前都拍了六千多了,我们至少都得七八千呢,男孩很希望他妈陪着去拍,女孩一听,要吓哭了。最后她倒也没去。拍照当天,下了很大的雨,外景就拍不了了,男孩说全部改为内景,摄影师说,单调了,等天晴了可以再约拍,男孩坚决不拍,女孩又答应了。他们拍了七千块,剩下一点钱,“亲家母”让女孩给自己父母买两套体面衣服,后来,女孩用那些钱给男孩买了一套婚礼西服、一条皮带、一双皮鞋,给伴郎伴娘各买了西服和礼服。
正当男孩家每天花尽心思、想尽办法、精打细算的做着自以为体面又周到的种种准备时,女孩家也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慢慢回归到正常生活,这时,女孩的父母在做的是怎样尽最大的努力不留遗憾的嫁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两位老人为宴席步行到村外几公里,满大街跟店家打招呼赊账下订单。每天打电话、发视频,让女孩从各式各样的必需品里选择喜欢的床、喜欢的窗帘、喜欢的饰品等等,反正是老人能力范围的孩子喜欢的一切。远在异乡的女孩心里突然暖极了。
她其实哭了很多次,她的母亲也是,电话里泣不成声,她从没见过母亲这般,母亲因为无能为力为出嫁的女儿买一条裙子,因为要到处求人赊账筹备婚宴,更为这般匆匆就要嫁人远走的孩子。而,女儿,为自己的懦弱不敢争取,为父母的徒手操劳和对自己的点滴关切,也为还没嫁去就如此强势霸权的公婆,更为这般不作为的未来丈夫。但,这一切她都不敢也不能和将要与她共度一生的未婚夫诉说,她默默吞下了委屈,她想,快三十的她,会克服能克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