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尚谦问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异。
先生曰:“告子是硬把捉着此心,要他不动。孟子却是集义到自然不动。”
又曰:“心之本体原自不动。心之本体即是性,性即是理。性元不动,理元不动。集义是复其心之本体。”
注
【尚谦】,陈荣捷注,薛侃,字尚谦,号中离(一五四五卒)。揭阳(广东)人。正德九年(一五一四)从学阳明于赣(江西),四年而后归。正德十二年(一五一七)进士。上疏得罪于上,因以下狱。后归田,从游者百余人。为阳明之教,辩护甚力。第九五至一二九条,是其所录。参看《明儒学案》卷三十,页一上至八下及《明史》卷二零七。
【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异】见《孟子·公孙丑上》:“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告子】,陈荣捷注,告子,名不害,孟子时人。主性无善恶,生之谓性;又主仁内义外。孟子痛辩之。(《告子篇》第六,第一至第六章。)
【集义】,见《孟子·公孙丑上》: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子说浩然之气是集义而生)
笔记
薛侃问孟子的“不动心”和告子的不动心有何不同。
王阳明的回答是:“告子是强行让心不动,孟子是存心养性而自然做到不动心。心之本体原本是不动的,心之本体就是性,性就是天理。性原本不动,理原本不动。存心养性就可以恢复心之本体。”
在《孟子·公孙丑上》中孟子详细地解说了“不动心”的问题。
曰:“不动心有道乎?”
曰:“有。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
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孟子分析了几个可以做到不动心的人的例子。北宫黝务求胜敌,孟施舍务求无惧。北宫黝是求之于外,孟施舍是一身无惧之气。但是,大勇者是曾子这样的人,天理常存心中,自然可以如如不动。
孟子不动心的工夫就是集义,养得此心纯然天理。所以说孟子是“集义到自然不动”,而告子是靠意志压着此心不动。
但是孟子并不是只讲天理,不讲气,而是持守心志、存养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