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云骑着龙马泼蹄快跑了一阵,又跑到了石台旁,见上面仍然有诸葛亮,双目急迫地向石台旁看去,果然见那支箭的羽翎向上翘起,心头一阵喜悦,重重地舒了一口长气啊。
事情总算弄明白了,原来跑了半夜就在这一块地方打转。大概我第一次在这儿见到了诸葛亮,脑子被他吓坏了不成?
赵云从地上拉起羽箭,正要放进飞羽袋内,见箭头有泥土,就在手上拨弄了一下,无意中朝箭杆看了一眼──明知是自己的,还要看一看,这是赵云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可见得他是怎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呀!这支箭不是我的。谁到这儿来过?对火烙处定睛细看,上面也有三个字:荆州马。有箭必有人,马谡还是走了进来。
赵云想,本来么,你催着我到这儿来,我以为你安安稳稳回去睡觉了呢!现在一个都逃不了,罪名你我均等。否则太便宜你了。马谡啊,我对军师是一向佩服的,他的话我是唯命是从。再说到了这里根本走不出去,月已偏西了,光线也就更加暗淡了,再要跑定会撞到乱石上。你要跑就去跑,我甘愿向军师请罪。
赵云从马背上落了下来,先把马谡的箭放入飞羽袋中,把战马带到左侧隐蔽处,双膝跪下,向着上面说道:“军师在上,小将赵云该死,违抗将令问心有愧。请军师宽恕,下不为例。”
说完,连连叩头。可等了一会,上面的诸葛亮一言不发,石台上下静得怕人。赵云知道,此刻的军师听了自己的话肯定非常恼火,因为陆路进川就只有两员大将,现在双双违令,岂不要震怒!赵云诚惶诚恐地匍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等待孔明训责。
不料上面的诸葛亮并没有训责之意,反而传来马蹄得得之声。赵云估计是马谡来了,更不敢作声,看马谡怎么样。
来的果然是马谡,他抬头见孔明仍然不动声色,第一桩事情就是要看一看自己的那支箭是否还在。低头一瞧,影踪全无,断定是赵云取走的,也可以说明只有一个石台。
至此,马谡对诸葛亮服了一半。心想,孔明果然有道理,竟然在这种神出鬼没的地方来摆布我们。我应该服输了,趁早下马请罪吧。
便落到地上,将马带往右侧,双膝跪下,向上拱手道:“军师在上,小将未奉将令,擅离大营,罪该万死。如今误入歧途,已知罪了,请军师开恩。”
赵云想,马谡倒也心地坦白,知罪服罪,你这么一讲,我的罪责也轻了许多。因此轻轻说一声:“然也。”
赵云跪在左边,马谡跪在右边,石台又是呈圆形的,两个人都无法看到对面的人。
马谡低着头在听候诸葛亮的发落,赵云赞他一声讲得实事求是,马谡以为诸葛亮在和自己讲话。心想,我有罪,也不能放过赵云。
所以,又向上说道:“军师,今日之事并非全是小将之过,皆因赵云约我出营,以致迷失路径不能回去。”
赵云想,这个家伙真不知耻,明明是你拖我出营,又打我进来,现在反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嫁祸于我!愤恨地说道:“休得胡言!”
马谡当是孔明在阻止他,愈加执着地说:“军师,小将片言无虚,皆是赵云之罪。”
赵云也不甘代人受过,忙向上说:“军师,休听马谡一面之词,小将断不敢如此大胆!”
也!马谡想,怎么诸葛亮在申辩,这声音好象是赵云的嘛!忙问:“莫非子龙将军在此?”
“正是小将赵云!”
“啊呀!”马谡顿感万分羞赧,脸上一阵阵发烫。幸得是夜里,也没人看得见他涨红的脸。赶紧膝行到赵云那边,连声赔罪。
赵云见他难为情,也就不再去揭他的底。只是说,幼常将军岂可在军师面前如此说坏赵云,下回切莫作此愧事!
马谡连连承认自己错了。两人这才一起跪着,听凭诸葛亮的发落。
此时,月已西落,乱石阵里一团漆黑,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对面难见人影,伸手不辨五指。赵云和马谡自从进了乱石阵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一夜了,马上的颠簸,心里又害怕,还要跪着,真是吃力不讨好。
无多片刻,东方破晓,天边射来晨光。赵云甘心服罪,所以一声不响,跪着不动,哪怕再跪一天也不会有怨言。
马谡他熬不住了,本来对诸葛亮就不是心服口服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做了蠢事。现在仍不见诸葛亮有什么举动,心想,孔明啊,要罚就罚,要杀就杀,也该放一句话出来,怎么老是不声不响,这不是在故章刁难人么!难道就因为我们做错了这点事,你就要叫我们跪死在这儿?
马谡忍无可忍,慢慢地把头抬起来,打算和上面的诸葛亮评一评理。
赵云觉得马谡在动,暗暗想道:马谡你这个闯祸坯,低头服罪都来不及,你还敢抬头?如此不法,军师岂肯容忍!定要发怒,你我罪上加罪,真的要掉脑袋了。
因此,吓得把头低得更下。
一旁的马谡对上面一看,惊呼道:“子龙将军快看,孔明军师不对啊!”说着,站起了身来。
赵云想,军师有什么不对的?都是你的不对。你看你象什么样子,有了罪非但不跪,反而站了起来,有这种认罪的吗?真是胆大妄为。军师啊,你的耐心怎么这样好,连一句话都没有?
“子龙将军快站起来,孔明军师大有文章。”
赵云想,马谡啊,你竟然放肆到如此地步,当了军师的面说他大有文章。有什么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