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张力,一个神奇的小说写作技巧

我身边有许多朋友在学习写小说、写故事。他们的热情很高,不过往往写出来的故事却不忍卒视,充满了乏味与无趣,干巴巴的让人找不到阅读的快感。

也有的朋友自认为有一个精妙绝伦的构思,如果写出来,会是一篇充满了天马行空般想像力的好故事。不过,真正落诸于笔端,故事却扭曲缩水了一样,明明他想的那么好,却就是无法将构思中精彩的情节表现出来。

为什么我写的故事就没有那么有趣?

这几乎是所有初学者的困惑。

前几天有一个很熟的朋友给我发过来几万字的故事开篇,缠着我问他写的怎么样。他也是那种没弄明白故事的基本技巧就勇于动手的人,写完之后对自己的东西又没有信心。

我们都知道,当你创作之后,就很难从自己的作品中跳出来,以一个纯粹读者的角度审视了。这个时候,他既无法成为读者,也不是一个有经验的创作者——可以用某些创作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作品,那么就唯有求诸于第三方的评价。

他很期盼我能给他的故事打一个高分。

我仔细看了,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夸奖的地方,只得实事求是地回复他说,你写的不怎么样,景物描写还不错,不过故事却很无趣,缺乏张力。

“什么是故事的张力?”

他失落地问着,让我不要用一些玄玄的概念来胡弄他。故事的张力,这些东西听起来就让人一头雾水,他无法将这个概念和故事是否有趣无趣联系起来。

何止是我的这个朋友,恐怕绝大多数人听到“故事的张力”这个概念,都会有一种隐约地能够理解一些,但无法真正说明白的感觉。

其实我告诉你,能否构建起故事的张力,这是一个神奇的技能,有了它,任何情节都会马上变得趣味盎然,生机勃勃,缺少了它,就是天才妙手也无法将故事讲的吸引人。这是写故事、写小说最应该具备的技巧。而更让人动心的是,只要你理解了故事张力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就会发现,构建这种张力其实是很容易的,它具有十足的实操性,可以渗透到我们写小说的每一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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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什么是故事的张力?

我翻查了好多资料,大多将这个概念讲的玄而又玄,有的说张力这个词来自于新批评学派,有的说来源于上世纪对欧美文学理论的译介,还有的追溯到物理学中关于张力的定义。

我承认,这些理论让我看了很有感触与启发,受益非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讲的很深奥晦涩,对于小说写作的实操性,垒起了高高的壁墙。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用一种十分直白的方式就将它讲明白的。

我认为,故事的张力就是一柄弓,当你轻轻地将弓弦拉开的时候,它的张力就产生了。而这种力量一旦产生,你的故事马上就会充满了紧绷的期待感与让人窒息一般的悬念,就会产生强大的趣味性,吸引着你的读者一口气不停地读下去。

我不讲概念,只想引导着大家来细看看“这柄弓”的具体属性。

首先,它是一柄弓,而不是两柄、三柄,这个属性就要求张力发生在一件事之内。另外,它有一个弓臂、一个弓弦,当弓弦拉开的时候,弓臂与弓弦就形成两股完全相反方向的作用力。

不要小看了这几个属性,在你具体写作的时候,它们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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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阶段我看到了一个小说的开篇,讲一个落难妃子的故事:

大夏国亡了,妃子不愿跟着故主,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赶往应天府避难。这一路上她不敢走水路,改走旱路,并用煤渣与黑袍将自己涂的灰头土脸,乔装打扮,足足走了一个月有余才到勉县,不几日又抵达了汉中府。这个时候襁褓中的婴儿已足周岁,大了一圈,可以吃些薄粥,她在东市买了辆马车出了城门。赶路中,虽然极力避开水路,却仍然不免要渡江,她又作男人打扮,再佯装有病,好让别人不注意她。一路前行,沿途经过襄阳、德安、庐州三大府,最终抵达应天府,已经是漫天飘雪时节,城中家家张灯,户户结彩……

我耐着性子将这三万多字的开篇看完,感觉这个故事写的真是寡淡如水,无波无澜。甚至可以这样说,它毫无张力,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这根本就不可以称为一个故事。

那么,故事的张力要如何构建?

记着上边的那柄弓吧,弓臂我们称它为期待线,是故事的期待走向,它负责营造这个故事的期待力量。弓弦我们称它为张力,是与期待走向完全相反的作用力。

我们用这两股力重新改写落难妃子这个故事。

首先建立弓臂——故事的期待力量。

落难妃子逃往应天府这个故事中,我们感受不到任何让我们期待的东西,这就是故事的情境趣味没有建立起来。约翰﹒盖利肖在《小说写作技巧二十讲》中提到过一个十分有用的技巧:抓住读者期待的一个重要手法,就是让事件变的重要起来。

我们可以这样改写。

落难妃子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夏国皇宫选秀强行将她从爱人身边抢走。终于夏国国亡了,兵荒马乱中,她收到爱人千辛万苦托人送来的传书,要在应天府等她会合,这封信让她看到新的希望,毅然决然地从亡国队伍中逃离,要赶去应天府。

这就让我们找到了前往应天府的期待感。

不过,这个力量还不够强大,我们再加入一股力量:她的情人家族由于资助过夏国,也被大明朝廷通缉,他随着家族流亡,最多在应天府只能等她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她无法赶到,那么,两人就将生离死别,永远无法相见。

重要性加上紧迫性,就构成了故事张力的弓臂。这样一改写,强烈的期待走向马上就跃然纸上,弓臂的遒劲为整个故事打下了坚定的基调。

不过,光有这一股力量还是不够的。要记住,故事的张力永远是两股反作用力。如果这一路上,她无惊无险地又是陆路又是水路行走,终于赶到应天府,与情人会合,那么故事的趣味也会一下子就崩塌掉。

写故事的时候,永远都不要忘记弓弦的作用。

在落难妃子出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将弓弦轻轻拉起,建立反向的张力了。

在小说里边,我们可以加入夏国末帝知晓妃子弃他而去恼羞成怒,派特务沿途追杀的情节。精悍的特务与手无寸铁、怀抱婴儿的妇女形成力量的鲜明对比。这还不算,战乱的岁月,大明朝廷也封索了前往应天府的一切道路,严查夏国的奸细与流寇,重点监察逃亡的皇室,这样,妃子逃难的路上简直一步一关,处处艰险。

弓弦的反向张力也建立起来了。

如此一来,落难妃子到底要如何才能逃到应天府,最终能不能按时与情人会合的悬念,就会调足了我们的味口。

一个弓臂一个弓弦,在这两股力量的作用下,故事的张力绷的十足,妃子沿途克服的每一个困难都将充满极大的趣味性。为了自由,为了爱情,妃子义无返顾前行,在这种错悖的险境中,她的性格也一时间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就是故事的张力。其实,如果我们平时在欣赏故事与小说的时候能有心地分析一下,会发现,每一个充满趣味的情节,都是充满了这种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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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张力,故事就没有趣味。不单单是小说如此,电影、电视剧里边的故事,无不充满着这种“看不见”的张力。

随便举一个例子,《我的前半生》中,贺涵爱上了罗子君,罗子君对这个亦师亦友的男人亦心有所属。这就是弓臂,就是我们的期待线,看到这里,我们都会期待着要看看这两个人最终会不会在一起。

但是,随着剧情的走向,编剧将弓弦轻轻地拉紧了。

深夜贺涵表白的时候,罗子君说:

“如果没有唐晶,那被你贺涵爱上是最幸福、最骄傲的事情。可是唐晶是我的好朋友,她不光是我的好朋友,还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在我和陈俊生要离婚的时候,几乎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唐晶一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牢牢不放,我才可以活到现在。如果没有她,你都看不到现在的罗子君。我的命是唐晶给的。”

唐晶才是贺涵的未婚妻,又是罗子君的闺蜜。因为唐晶在,罗子君与贺涵就不可以在这一起,这就是张力。

反向的张力被绷紧了,这个张力不仅关乎故事走向,还关乎道德、关乎三观、关乎人之伦常,这个张力绷到让人窒息,让我们带着强烈的悬念感,去期待后边的情节。在强烈的期待中,也让我们感觉到了故事张力本身的强大。

在写作的过程中,有许多人专门研究悬念的营造,将其视为小说趣味性的第一要务,其实我说他们研究的方向走偏了,如何营造悬念不是必备的技巧,悬念只是张力的表现。只要你学会了构建故事张力,能将故事感绷的十足,那么悬念也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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