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 安歌总是在不断想起儿时的家乡
那是盛夏来袭的光景 空气中有稍稍刺耳的蝉鸣 拖着细小的声线轻轻传来 倒也不恼人 在四合院一样的院落 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 青砖青瓦很是好看 没想象中的庄严肃穆 院子的西南角有一棵高大的杏树 每年都结很多青绿色的小杏 现在想来 也不知它多大了 只记得有成年人的腿那么粗壮 安歌总是坐在杏树的枝桠上 晃着腿 就像在河边 她喜欢吃酸的杏子 在杏子刚长出来的时候 她就爬树 每天坐在树叶间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偶尔看看阳光 偶尔也看看院子里忙碌的母亲 偶尔摘点不能吃的杏子砸路过的表哥表姐 她是不干活的 因着是家里最小的一个 总是被宠的无法无天
夏天里 安歌在树上的时间多于在屋子 父亲母亲并不像其他父母那样管着她 说什么女孩子不能爬树不能下河之类的 所以安歌的童年还算自由 那种自由是同龄的表姐们羡慕不来的 时常在树上的好处就是安歌总是第一个吃到杏子的人 不管是成熟的还是青涩的 她都尝过 不好就是她总被蚊虫叮咬的很惨 身上也常有蹭破皮的地方 夏天的午后 每当大人们都忙完 坐在院子里乘凉时 总会叫安歌扔几颗杏子下去 安歌也乐意 有时母亲会用艾草水给安歌擦被咬的地方 安歌也欢喜
除了在树上 安歌最喜欢的就是往北山上跑 在北山的一片林子里 有安歌和几个孩子一起搭的小木棚 仅限于避雨 也仅限于几个相熟的孩子去 勉强算是他们的一个秘密基地 木棚是倚着四颗大小相似的柏树建的 很粗糙 但对年少的他们来说已经竭尽所能了 顶棚搭的很牢 完全不用担心漏雨 四周挂了垂着长条的藤蔓 为了保持好看 几天就会去换一次 里面铺满了柔软的草 偶尔有女孩子采点花装饰 还算别有一番风味 之后安歌嫌扯藤蔓太烦 便出了主意 把牵牛花或者爬山虎种在四周 这样长起来既好看又常绿 事实证明 安歌是对的 后来的小木棚的确变的好看了 北山脚下有一条小河 不 也不算很小 它淹死过人 在雨后涨水的时候 安歌是不怕水的 但她更喜欢在青青绿绿的岸上 偶尔下河也是为了捉鱼 鱼不大 却也总能让安歌高兴好一阵儿 似乎那个时候 谁爬树爬得高 谁捉鱼捉的多 谁就比其他人厉害一点 好像事实也是这样 少年的安歌是为数不多的孩子王
日子不疾不徐的过着 一切都在改变 又仿佛一切都未改变 直到安歌家伐了那棵杏树 安歌再也不能在树上坐着了 她自然是不愿的 央着表哥在北山的林子里做了一个秋千 安歌又能日日坐着了 像在树上一样 只是这次是安歌一个人在林子里坐着 乐得自在 再也没人来伐她的树了
不久 安歌家拆了门楼拆了东厢也拆了西厢 只留下主屋 从父辈的表情里 安歌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分家 什么都是有预兆的 不是吗 从伐了杏树开始 一个完完整整的院子变得四分五裂 人心也变得四分五裂
再后来安歌大一点了 父亲重新给安歌开了一方小院 种了安歌喜欢的花 安歌喜欢的蔬菜 却再也没种杏树 父亲说 老杏树还在呢 安歌不懂 安歌还是想要一棵树 还是想坐在树的枝丫上
安歌上学了 和父亲母亲一起 之前都是母亲教她的 在学校的安歌 成绩很好 人缘也很好 课业基本都没什么负担 安歌很开心 安歌觉得这比她一个人在林子里荡秋千好玩多了 每天下午都会有相熟的孩子来找安歌玩 一起写作业 一起打闹 一起下河玩水 偶尔也翻翻校门和院墙 当然因着父母的缘故 安歌的这些行为从来不会被骂 其他人就没这么走运了
规矩 规矩这个词一点也不适合安歌 虽然她还是规规矩矩的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再到考入大学 但她一点也不想这样 安歌喜欢自由 喜欢小时候吹着风荡着秋千的感觉 正如现在的安歌喜欢流浪 喜欢山风吹过 喜欢沁人心脾的花香 喜欢发梢飞扬 在安歌眼里总是不乏美好的景色 或许是雨后晴空 或许是远山斜阳 亦或许是每一个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花开花谢 每一个山色黛青绿草如茵落叶漫天 就连阳光透过树叶这样平常的光景在安歌眼里都是美的 安歌喜欢那种亮亮的绿色 安歌叫它上帝之光
安歌开始不喜欢回家了 她想流浪 她觉得自己还有好多想去的地方都没去 安歌又开始喜欢回家了 在外地的日子 安歌总能梦到小时候细细碎碎的光景 总能梦到母亲的蛋炒饭 但多数安歌是不会为了蛋炒饭奔波的 她要么是去流浪 要么是在去流浪的路上 直到有一天 她读到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安歌哭了 安歌记得小时候的月亮很大也很圆 小时候的月亮会每天在她睡着后给她枕下放果冻 小时候的月亮边上可以看到最美的银河 闪闪亮亮的 一切都在安歌的小时候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安歌想家了 这次是真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