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大大的,白白的鱼。
我可以有多大?妈妈说在她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条80公分的族亲。那时,它们在大海里欢快的生长。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当然也就心宽体胖。
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因为在我长到50公分的时候,有天夜里,我被许多灿烂的灯光,吸引到一个地方。然后,唉,然后,我跟各种各样不同的鱼一样,被一个绿色的大网住了。
人类起网的时候,我们都拼命地挣扎,翻跳。我们太害怕了!周围有很多自己的同伴,已经不知何时死去了。
大网甩到一个地方,很多人类蜂拥而上,他们好吵,叽叽喳喳,声音里不时出现那些人类给我们起的名字。
终于,我的名字被人喊了出来,“招财鱼哇!”同时间,一个小网猛地罩过来,我眼前一黑,刚翻了几下,下一刻,我又回到水里,黑乎乎的水里,我艰难地翻一个身,惊鸿未定。我剩下一个念头:逃!可是,我的触感告诉自己,四周是屏障。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向前,啪!哎呀,头都晕死了。
待我恢复过来,我重新在每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试一试,能不能逃出去。
最后,我绝望了,唯一知道的,这是一个圆桶,这个桶正在移动。因为水一直在哗哗的响着。
我从此再也见不到妈妈,见不到其他族类。
再后来,我到了一个超市,住进了一个水箱中,那个水箱的上方有一个水管。在每天超市的营业时间里,水管总是不断地做一件事情,抽水,放水,抽水,放水。
那个水箱是透明的,上方有白炽灯打下来,很是耀眼。
我刚到这个水箱的时候,感觉也是惊恐。我的旁边,是一个案板桌。从我的角度,我只看见一截红色的鱼肉。那是我的人类称为“三文鱼”的同类。天啊,下一步,不是宰我吧?我害怕了好几天。
后来,日子久了。我依旧在水箱里,同类依旧在外面,被宰成一小块,一小块,被人类用冰袋子装着带走。
我就渐渐不害怕了。起码,暂时是安全的。人类不是说,我们鱼类是活在当下的。
其实,除了害怕被宰,在超市里的日子,很闷。
有些人类最喜欢拉着小朋友,站在水箱前,哄孩子说:“乖,看看这条鱼,真大啊!”
我真想学他们人类那样翻白眼,什么呀!都没去过海边的吗?海里的鱼比我大,比我长,多了去了。可是,我们鱼类不能轻易翻白眼,那是死亡的意思。
还有一些人很专业一样,站在我的水箱旁,给人介绍:“这是招财鱼。它的鱼鳞很漂亮,在阳光下,可以反射出金色。整条鱼看起来金碧辉煌!特别漂亮!”
我翻了个身,用尾部对着那个人。招财鱼?人类的确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原来跟我的鱼鳞有关。真俗气又偷懒的做法!
人类怎么这么傻!一条可以反射出金色的鱼,就认为可以给自己招财。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正是这样,我可以在水箱里活着,而不是成为人类餐桌上的一道菜。
有些特殊的日子,超市特别多人。这时,超市就会摆张长桌,放一个案板,上面摆着没头的三文鱼。一个人类站在桌前,吆喝:“现切现卖!现切现卖!”然后,把三文鱼从中间剖开,用长刀一片一片地切出来。那些人类中阿姨,叔叔们就围着卖。
真恶心!真讨厌的酷刑!
我后来想起自己有天,也会这样。被刀把一下砸晕,然后被抽走鳃,我们鱼类就靠那里呼吸。抽走了鳃,我就会死去。也许,临死前,还会弹跳一下,但是,我已经没有意识。
然后,头会单独割下来,肉也会被一片片的切好。
最后,我的结局就是空空的骨架。不对,还有人类养的猫狗张着嘴,流着口水,等着。它们会扑上来,一口咬碎我的骨架。
我能剩下的就是那些碎碎的,针形的细骨。
可是,如果,我没有被网住。我的结局也不见得多好。我们海里的鱼被大鱼吃,被海龟吃,反正,可以善终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