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了,关小尔傻逼了,距离一本线只差4分,跟班上还有2个只差1分的同窗相比,自己顿时欣慰了不少,替他们默哀三分钟,却不知道要替自己默哀多久。小尔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没说话也没哭,妈妈陪了她三天三夜,一句话也没问。小尔脑子一片空白,觉得一些东西坍塌了,但坍塌的也不过是自己成为理科状元的幻想,和作为理科状元考入大学毕业后的100多种可能。
小尔是那种平时挺厉害,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人。她就读的高中虽然一般,但也是省重点,平时考年级第一也是常有的事,但就是这种人,特别容易在重要的时刻发挥失常,这临门一脚的高考,也没能例外。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冥冥中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次要玩完。
舅舅找了门路,可以让小尔走后门进入她所报的一本第一志愿,北京一所大学,一分一万。对于小尔这样的的家庭,这就是天文数字。长这么大,小尔除了5毛钱的大白梨,都没买过其他饮料。同桌经常喝的什么脉动、冰红茶,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次拿四万,开什么玩笑,就算爸妈愿意,小尔也不会同意的,罪过。
小尔虽然想复读,但小尔妈没同意。小尔妈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明跟明镜似得,再考一次也未必比现在好,不是不信孩子,但总有这样的可能,二本就二本吧。
二本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湖南XX大学,这志愿是谁报的?
报志愿的时候一家人的注意力都在一本上,二本是老师给报的,不能说老师随便,但还是随便了点。小尔妈第一个傻眼了,小尔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这一走,就是27个小时火车之外的地方,不说是天各一方也差不多了。
小尔没说啥,只觉得那个算命的姨姥姥算准了,姨姥姥说,这个孩子以后不仅大学考的远,工作的地方也远,嫁的地方也远,也许这就是命。
开学的日子要到了,在省城工作的姐姐给小尔买了一部手机,黄屏的诺基亚,400多呢,小尔像宝一样的摆弄着。小尔妈在边上不停的叹气,像是把孩子送上战场一样。开学前的日子,一家人除了帮小尔准备东西,一直沉浸在沉默中,没有太多话语。
那个时候买票是要到窗口排队,都说家里有人好办事,一点都不假,家里有亲戚在火车站卖票,人都不用去省城,就给买了2张靠窗的硬座,一张200多,卧铺是硬座的两倍,买不起。
一路上,爷俩相对而坐,醒了睡,睡了醒。小尔爸一直看着窗外,除了问饿不饿,基本没和小尔交谈。小尔没敢想太多,两眼看着窗外,身体感受着正在把自己带离家乡的这列火车每一次晃动,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满腔理想与抱负都抵不过这所遥远二本学校的现实。
火车一路咣当当,咣当当,若无其事,不理会车上的人有多少惆怅。
学校开学的日子真是热闹,跟赶集似得。到了学校,老爸帮小尔办理了入学手续,领了被子、床单和脸盆,在学长的帮助下找到了宿舍,放下行李已经是正午。小尔和老爸出门去找吃的,盒饭,两荤一素,10块钱一盒。一人来一盒,找个树荫下,爷俩蹲着吃。
小尔问老爸,爸,你啥时候回家?
吃完饭就去车站,老爸说着咬了一口鸡腿。
车是晚上开呢,你去那么早干啥?小尔停下筷子问。
到车站还得买票,买完票我就在等着,不回来了。小尔爸目视远方,目光没有焦点。
小尔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小尔跟老爸一起走到了学校门口,买了一张当地的电话卡,老爸抄下电话号码,塞进里怀兜里。转身说,我去车站了,别送了...
还没等小尔说话,老爸已经走向公交站,没有叮嘱,也没回头。
小尔站着,看这老爸远去的身影,父亲此时的心情,不得而知。
此时,小尔突然意识到,从此自己将无依无靠,一个人在这个陌生而遥远的城市生活,4年,或许更长...
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