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名字来自“生活可以卑微和渺小,但精神要栖居在高处”,门外的环境确实低得够低,进了门,里面大多是社科及历史哲学书籍,译著偏多,高得可以。小伙子带着女友回来,他流着络腮胡子,比照片胖些,胳膊上有刺青,三四行文字,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个字吧。他说,去年建馆初衷想在众多书籍中“精中选精”,做点公益,我觉得比共享单车真共享,只是相互寄来寄去的有点无奈,它要是建在王府井路口就更好了。这一大开间被简单划分成读书区、厨房区、工作区,也许还有生活区,我看见地上立着一把提琴,分不清大的还是中的,他说拉得很糟。
所有图书在豆瓣上有目录专栏,且分类详细,每周大致更更新三十本,很多热心人捐助,且告诉我可原数奉还。我在门外溜达半小时,门里还不到二十分钟,问这问那,其实也在不停地问自己,我几柜子书要不要送到这里,没看完的占大多数。每一次离家出走的念头翘起,还是放不下这些书,好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该有个去处,有个爱护珍惜书籍的家,让它们的价值在他人的手中,变大变重,只要不进垃圾堆就好。回家的路上,琢磨朋友圈里若有人需要,也可送,然后再放“在高处”,一想到它们将离我而去,投奔另一个人,心里多少有点戚戚不安。
回来时,看见马路西边的书店已拆除的样子,沙滩红楼西侧的五四书店也被封闭了,旁边的古籍书店也是相同的命运,对了,王府井里的锡拉胡同的内部书店早已灭迹,我还能说出街边的书摊,甚至转业前买的每本书都记得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书,不是我的生命,却仿佛就是我,至少是我应该的样子。而今,我都想把它们送了人,放下,把我应该的样子,或我的未来像泼出去的水那样彻底放弃了,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皈依,算不算成佛,所谓生活禅只是中庸的苟且吧,只是把安慰剂说成勇气的苟且吧。道路上方的交通指示牌亮着红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