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梅枝
杨艳霞看到自己复仇无望，只得悻悻作罢。李道金在病房里也听到杨艳霞的吵闹，他闭着眼懒得看她，过了一会他摸索到手机给女儿打电话。
李道金对女儿说他想出院，让她明天一早就给他办出院手续。
杨艳霞眼睛瞪的溜溜圆，“死老头子你想干嘛？你出院在家等死啊？”李道金冲她大声吼叫，“我在家等死也比在医院被你气死强得多，你看看你，疯疯癫癫的乱嚷乱骂，我们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你再这样闹下去，小静都没办法在医院上班了。”
杨艳霞又开始声俱泪下，“你们真没良心，我乱嚷乱骂为的啥？还不是因为你伤的重，咱家也没有多大的收入，想给你争取点医疗费吗？我也想做个明白人，但是你腰里整年累月哇凉哇凉，我有资本不跟人家争究吗？”
马军同赶紧打圆场，“李叔，阿姨，你们不要争论啦，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俩再吵再闹也没用，阿姨你把饭盒丢哪了？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杨艳霞抹了一把眼泪，慌忙去走廊里找，那可是她花了几十块钱买回来的。
天刚蒙蒙亮，张承宇就去医院餐厅给几位亲人买饭，昨晚上经杨艳霞一闹腾，张承宇没接马军同递给他的钱，他让马军同暂时保管，一旦杨艳霞再跟着胡搅蛮缠，也好应付一下。
张承宇走出电梯，看见三叔张天明也去买饭，张承宇叫住三叔问爷爷的情况，三叔对他说：“承宇不是叔拿话吓唬你，你爷爷的病，唉！我这样对你说吧，如果不太忙你就请个假，给你爷爷办理出院手续，咱们不能让你爷爷在医院咽气啊！”
张承宇不忍心责怪叔叔说丧气话，前天他已经问过主治医师，医生说爷爷属于慢老症，能吃喝就让他吃喝，想去哪儿也别拦着他，心情舒畅的话还能陪家人一年半载，反之就说不准了。
张承宇抢在三叔前面买好早餐，他让三叔提着先上楼，自己去医院对门大超市，他想起货架上有爷爷爱吃的绿豆糕，医生叮嘱过不让爷爷食用绿豆的合成品，医生也叮嘱过爷爷可以不忌嘴，医生的观点矛盾又不绝对，可能是因人而异吧？
张承宇又看到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爷爷，他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发茬又粗又黑，茁壮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眸泛出几丝倔强。
爷爷身穿一件白色对襟上衣，黑色的大裆裤是他那个年代的专属，奶奶给他做的白底黑帮圆口粗布鞋，是爷爷的最爱，穿上它合脚又舒服。
爷爷甩开膀子干农活的样子更帅，挥舞的铁锹像武打片中的大侠一样潇洒，张承宇是爷爷的跟屁虫，小尾巴似的在爷爷身后晃悠，他的小手里拿着爷爷给他自制的小铁锹，爷爷铲出去大锹土，他只铲出去一小点飞扬的沙土，爷爷扭头冲他发笑，他扬起小铁锹上的沙土迷乱爷爷的大眼睛……
对面的王家大婶看过来，两眼满满当当的都是别样的光芒，小承宇那时还看不懂大人的眼神，只隐隐感觉到大婶挺稀罕看爷爷的胸膛。
不久爷爷和奶奶就干了一架，小承宇夹在他们中间，被爷爷奶奶来来回回推搡，爷爷说话不多也不轻易动手，最多的是招架奶奶的进攻。
奶奶手脚并用，还满口说些小承宇听不懂的话，他只懂得奶奶说的妖精，狐狸精。西游记里面就有几个，模样长得很美丽，想方设法要吃唐僧肉。奶奶说到这些话的时候，爷爷就牢牢地闭上嘴巴，小承宇替爷爷说话，奶奶王家大婶不是妖精，不是狐狸精，我没看见她会变，也没看见她抓住爷爷吃，奶奶用脚踢踢他的屁股蛋，小屁孩你懂得啥？你爷爷死八回也轮不到她去吃……
张承宇小学三年级那年，王家大婶患肺癌去世，出殡的时候爷爷闷在屋里抽烟，他和奶奶从外面回来，看到一地烟屁股。爷爷对奶奶说：“我有点头疼去东屋睡觉，你们吃饭别叫我。”奶奶用眼瞪瞪他算是回答，承宇还看到奶奶冲爷爷的背影撇撇嘴，然后没好气地拿起扫帚清理烟蒂。
超市收银员提醒张承宇，“同志，您要的东西打价完毕，请您付款。后面顾客等着结账呢！”张承宇的思绪回到现实，他点头向收银员致歉，付过款快速离开。
从超市里出来，红红的太阳刚刚露出半边脸，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车辆川流不息。张承宇心底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凄凉，人生路漫漫，其修远兮！一转眼身强体壮的爷爷，已经白发苍苍病入膏亡，不由得让人感叹世事难料变化无常。
张承宇的手机铃声慷慨嘹亮，“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张承宇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传来镇政府小刘的声音，小刘通知他八点准时到镇会议室参加年底总结及表彰大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张承宇加快脚步赶往医院，安顿好爷爷和妈妈，他风风火火回镇政府上班。
张承宇赶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与会人员，他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俆大炮就在后面拍打他的肩膀，“表弟你咋到现在才来？我在这儿等你多时了，咱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对你说。”
张承宇站起身犹豫不决，他刚到不想再出去，俆大炮啪嗒一下把一本《妇女生活》杂志，摔到张承宇的座位上，拉拉旁边一个村委主任的胳膊说：“给我老弟占着座位，回头看丢了你的座位让给他坐。”
俆大炮把张承宇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反手锁上屋门拉上窗帘，最后斜躺在他那张二手真皮转椅里，翘起二郎腿，骄傲地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张承宇不知道俆大炮又想给他灌输啥思想，他也懒得费劲去猜，他拉过一把木头椅子坐下，静静地等俆大炮开口说话。
果不其然俆大炮磕不过张承宇，终于憋不住先开口说话，“我说表弟，你这人要是放在解放前，做个地下党卧底是好样的，这么能沉得住气，这点老哥特别佩服你！”
张承宇微微一笑，等着俆大炮说下去，俆大炮夹着烟送到嘴边猛吸一大口，然后慢慢吐出一串烟泡，“表弟啊！在镇政府咱们俩最亲，有些话也只能关起门来说，你知道吗？牛志强出事啦！”
张承宇感觉俆大炮太小题大做了，牛志强出不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这样想着站起身就要走人，俆大炮蹭的一下从转椅上跳下来，棕色的劣质皮鞋把脚隔的生疼，“表弟你且慢走，听我给你说原因。”
“你刚上班不久，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得，我给你说，牛志强就是不出事，也不可能有提拔的机会了。可你占优势啊！我可听到口风，他这个位置你如果不抓紧申请，上面可就派人来了，一旦有人坐上他这把交椅，说不定就坐到退休，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呢！”
张承宇说：“大表哥我刚上班还不到两个月，就着手跟人争席位不太地道吧？牛部长现在干的稳稳当当，一没受批评，二没受处分，天天参加办公室出勤点名，再说我也没听谁说牛部长出啥事啊！”
俆大炮打个唉声吧嗒吧嗒嘴，“表弟呀！你感觉我是吃饱撑得没事干吗？你别忘了我是司法所长，我还兼职文化站长，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党委？镇政府分管人事的副镇长和我是一条杠，镇里有啥风吹草动我会不知道？”（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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