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逼上蛇窟
“又，又有一封信！”
里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赵鹤与段思平互看一眼后，不再管什么生肖相冲，立刻冲进了院子。
许多人举着火把围在棺材旁。棺材已经钉上了，黑色的棺材板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白纸，一颗钉子钉在白纸上。
白纸上面用正楷端端正正写着数行文字，赵鹤的古文功底有限，只认得略微几个汉字，还好有段思平从旁翻译，才明白了信上的内容。
白纸上写道：“你们必须在今夜子时之前打断段思平的双手将他用铁链绑着，连同那个叫赵鹤的人一起送到蛇窟，否则明天鸡鸣之时，郑元一家人的头颅就会放在他家的客厅里。“
是谁把信放在这里的呢？
赵鹤第一个就想到了阿秀，连忙在院子里寻找她的踪影，见她正站在梅信辉的身后，吃惊地望着面前的白纸。
难道真的错怪她了？
他又向青儿看去，见青儿朝他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青儿一直在屋里，如果真是阿秀做的手脚，青儿应该知道才是，看样子她好像也一无所知。
“为了郑大哥，我可以任你们处置，但是还请各位能够放赵鹤小兄一条生路。”
段思平沉默地低下头，伸出双手，准备任人宰割。
“段兄，你不是说他们人数不多吗？我就不相信全村人一齐去蛇窟要人，他们还敢伤害郑大哥他们。”
赵鹤见众人明知他要牺牲自己竟一齐保持沉默，实在看不过去，语气也激动起来。
“我们大多人不会武功，你这样不是让大家去送死吗？“阿秀此时突然插嘴道。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逐渐讨论了起来。
难怪阿秀没有溜走，原来要趁机挑拨他们与村民的关系。说到底他们对村民来说仍是外人。
“静一静。”梅信辉沉声喝道，“段将军，元玉，你们两个能够跟我到偏房来一下吗？”
说完梅信辉转身朝偏房走去。
“好的。”段思平立刻跟了过去。
“长者，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骆元玉疑惑地看着梅信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骆大姐推了一把。
“长者让你去，你就去呗，快去！“
骆元玉只好朝他阿姐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梅信辉走进了偏房。
“虽然他们人数可能不多，但是郑大哥一家还在他们手里，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段思平三人走进屋里后，阿秀跟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周围的人在她的煽动下都对目前的处境感到不容乐观，白天刚刚建立起来的士气，一下子又土崩瓦解了。 只有吉小发一言不发地抿着嘴，忧心仲仲地望着侧房，似乎在担忧段思平的前途。
“碰“的一声巨响后，偏房里传来了段思平的闷哼声。
“段兄！“
赵鹤正准备冲进去一看究竟，双手却被人反扣在背后。
“小子，不要乱动。“梅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吱的一声，木门缓缓开启，骆元玉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骆兄，你对段兄做了什么！”赵鹤见他这副模样，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骆元玉垂着头，始终不敢看他。
“对不起。“
“元玉，快去拿铁链来！”梅信辉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骆大哥，不要这样。”
吉小发拦在了骆元玉的面前，她用祈求的眼神望着骆元玉，泪水在她的杏眼里打转。
“小发，为了郑大哥他们，只能如此了。难道你忍心看到他们一家死于非命吗？”骆元玉神色黯然地望着地面，低声说道。
“绑人何必要铁链呢。我这里有现成的软骨散，服了之后，立刻跟死猪差不多，你要不要来点？“
李郎中突然掏出一个蓝色瓶子走到了骆元玉的跟前。
“李郎中，这药多少钱？“骆元玉抬起头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李郎中，问道。
“凭我跟乡亲们的交情，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只要以后在行医的同行面前多多夸夸我就行了。”
李郎中将蓝色药瓶递到了骆元玉的手上，向他眨了眨眼睛。
骆元玉接过蓝瓶，向他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去。
“信上说了要用铁链，还是用铁链拴着好一点。“阿秀继续煽风点火道。
“嗯，我去找找。“一个男村民点了点头后便准备去取铁链。
“阿秀这个人是内奸，大家不要信她的话。“赵鹤实在忍无可忍，使劲全部的力气大喊道。
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取铁链的人刚刚取来铁链正要送进屋，听到这话也停住了脚步。人们的视线在他与阿秀间来回移动，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小子，你在乱说什么！“
赵鹤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力，双膝不自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梅三的呵斥声在头顶响起。
“赵公子，你有什么证据吗？随便污蔑别人可不好。”阿秀笑嘻嘻地看着他，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我。。。。。。”
赵鹤知道自己没有证据，想要向青儿求助，可青儿却背过身子不再理他。一旁的李郎中也连连摇头，不住苦笑。
赵鹤顿时感到孤立无援，不知所措。
明明不久前大家还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怎么一眨眼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想到这里，赵鹤感到一阵心寒。
取铁链的人把铁链送进了屋里不久，骆元玉便背着段思平走了出来。
段思平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铁链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看上去与死尸没有两样。
“段公子！”
吉小发噙着泪水扑向骆元玉，却被田大娘和骆大姐拦了下来，她们将她拖到了一边，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两人一齐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小发，为了郑元他们，咱们。。。。。。咱们。。。。。。哎。。。。。。”田大娘说到后来，眼眶也湿润了，“长者，咱们真的非要这样做吗？段将军是个好人啊。”
“是啊。段将军毕竟帮助过咱们，咱们怎么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不知谁起了个头，人们悄悄议论了起来。
在众人的争议中，梅信辉缓缓从屋里走出，此时他已经褪下了送魂仪式上所穿的衣服，又换上了常穿的黑色长袍。
“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要骂就骂我吧。郑元的孩子还小，我想看到他长大，在咱们村的空地上玩耍。。。。。。”
此话一出，争议的声浪顿时停息了，人们齐齐沉默，纷纷低下了头。
“好，好，好。不就是去蛇窟吗？放开我，我一个人带着段兄去！”
赵鹤感到怒不可遏，小腹隐隐传来炽热的痛感。他感到身体仿佛要胀开似的，为了驱散这股痛感，他的脑中莫名浮现出《段家心法》的图案。红绿双线仿佛活了一般，从小腹直窜到双臂。
赵鹤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将要涌出，却又被一股奇异的吸力牢牢攥紧，无法释放，就像困在铁笼里的巨兽不停地撞击着囚笼。
可即便这样，梅三也无法在将他按在地上了。他缓缓站直身子，怒视场内众人。
“你真愿意自己去蛇窟？“梅信辉沉声问道。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赵鹤冷哼道。
“段兄弟已经这样了，你一个人去只有死路一条，你敢去吗？“骆元玉打量了他很久后，问道。
“反正怎么都要去。与其被你们绑着去，还不如自己去！“
赵鹤双臂用力一振，将梅三震退数步后朝骆元玉走去。”骆兄，我最后叫你一次骆兄，请你把段兄交给我吧。“
骆元玉看向梅信辉，见他点了点头，于是将段思平平放在地上。
赵鹤走到段思平的面前，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胳膊，想要将他背到身上，可是他的身体异常沉重，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他想用劲却又怕控制不了力度伤到了段思平，顿时感到左右为难。
“看不出来赵兄弟倒是一个重义气的好汉子，我骆元玉敬佩你，就让我背着段兄弟一起去蛇窟吧。”
“元玉！你不准去。”骆大姐立刻放开了吉小发走了过来想要阻止。
“阿姐不用担心，我们照着信上说的做了，他们不会难为我的。”
“可是。。。。。。”
骆大姐朝梅信辉望去，希望他能阻止自己的弟弟，可是梅信辉却摇了摇头。
“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要是你有个好歹，咱们骆家不就绝了后，你叫我怎么向阿爹交代？”
骆元玉将段思平扛在了肩上，向他的姐姐垂下头道：“阿姐，我已经三十二岁了，就让我自己做一次主吧。”
骆大姐见他坚决如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掩袖而泣。
远处的吉小发见他们要走忙喊道：“骆大哥，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小发，你疯了吗？你去干什么？”
田大娘死死抓住她，生怕她跑了。
“久命金爱上了羽勒排，他去哪里，便去哪里！”
“你想学《鲁般鲁饶》里的人物吗？你们才见面不到一天啊。”田大娘听后泪如泉涌道。
“有些人看上一眼，就是一辈子。”吉小发凄然地说道，“阿妈，让我去吧。”
“孩子要去，就让她去吧。“梅信辉望着吉小发，神情也萧索起来，仿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大娘，没事的，那些人只是要找他们两个人的麻烦，小发不会有事的。何况我还在她身边呢，绝不会看着她做傻事的。”骆元玉安慰道。
“这。。。。。。哎，好吧。。。。。。“
田大娘看了看梅信辉，又看了看骆元玉，最后含泪握着吉小发的手说道：“小发，答应阿娘，不要做傻事，好吗？”见吉小发用力点了点头，她才松开了手。
“段兄真是幸福，能够遇到小发姑娘这样的女子。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呢？“
赵鹤想到这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刚才的豪情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独自映衬着天上的繁星。
